景熙四年二月十一,皇太后崔氏薨,帝大悲,亲拟谥号:仁敬,而后辍朝七日。自此,崔太后就是仁敬皇后了。
国丧,京都府官吏百姓百日内不可近舞乐欢宴或行嫁娶之事,其余州县则是二十七日,皇室子弟的丧期则全看自己和仁敬皇后的关系。这下倒好了,姜姝一算日子,接下来的花朝节、寒食节和端午节都不用折腾了,孝期之中,节庆宫宴自然也就免了。
依礼,姜姝该率众妃嫔在崔太后的梓宫前哭灵,但她有孕在身,神神鬼鬼的恐冲撞了腹中胎儿,萧旭便大手一挥免去了姜姝哭灵这一遭,让她在椒房殿好生歇着。姜姝倒也不敢真就每日待在椒房殿里,还是会去昭仁殿走一走过场,只是不比其他妃嫔哭得那么卖力,也并不久留。
让姜姝意外的是,淑妃上书请离安华殿送崔太后最后一程居然被萧旭给驳回去了。萧旭让淑妃待在安华殿里尽一尽心意就好,这倒是让后宫诸人再一次明白了当今皇帝对妃嫔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有多厌恶。
崔太后百日丧期过后,姜姝身孕已过七月,精力较之从前更为不济,便唤了贤妃和郑妍到椒房殿,要将宫务下放给她们二人。
“能得娘娘信任,是妾的福分。”贤妃接过一半的簿子,半是玩笑半是恭敬。
“好麻烦啊!”郑妍一脸愁容,还是郑妍身边的婢子赶忙向姜姝行了礼:“皇后娘娘如此看重我们娘娘,是我们娘娘的福气。”
姜姝认得替郑妍说话的婢子,是郑氏家养的世仆,家里姓方,大家也就唤她阿方,不由勾了勾唇,“你可得帮我看着阿妍,若是阿妍偷懒误事,我可唯你是问。”
“请皇后娘娘放心,婢子一定日日督促主子。”阿方又向姜姝施了一礼。
郑妍托着半边脸作死鱼脸的样子,看得姜姝心觉手痒,不由抬手弹了下郑妍额头,“少作怪样子!”
阿方看着郑妍就直发愁,这宫里有个不乐意应付皇帝的贤妃不是秘密,现在可好,又多了一个不乐意应付皇帝的德妃。贤妃好歹也曾有过荣宠一时的风光,如今还养着二皇子,郑妍倒好,打从进宫起就没被皇帝召幸过,她还一点都
不急,成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跟在家里也没什么两样。
时序迈进六月,日头越发的高,天气也热得人心烦。因担心姜姝月份再大一点,不便挪动,苦夏又着实难捱,萧旭不忍心让姜姝就在宫里坐月子,于是挥了挥袖子,决定提早带着姜姝去行宫避暑,后宫妃嫔众多,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椒房殿里拟下的陪驾名单,怎知最后却只有皇后一人跟着皇帝去避暑,其余妃嫔,尽皆留守宫内。
姜姝一走,处理宫务的贤妃和郑妍殿里就堆满了各宫嫔御,一天天的,嘴里还都说着差不多的话,什么“为娘娘不平啊”,什么“皇后有失大度”,什么“圣人偏心太甚”,也是趁着宫里两座大山都不在的时候,什么不恭不敬的话都敢说。
贤妃和郑妍都不是什么有耐性听人废话的主儿,也懒得跟这些酸气冲天的女人们计较,直接闭门谢客,谁上门去都不见。
安华殿里,淑妃正在打坐,面前还放着一本《道德经》,芙蓉握着把扇子站在一边,时不时地为淑妃扇上一扇。
“圣人这次只带了皇后娘娘去溪山?”淑妃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睁开了眼睛。
“回娘娘的话,正是。”
淑妃皱了下眉,复又合上了眼,平淡道:“皇后娘娘正金贵着,倒也正常。”
“二皇子现在可好?”
“殿下一切都好,贤妃娘娘每日督促殿下学习,之后则同崔小娘子一起在琼华殿内玩耍,皇后娘娘亦多有垂询,还说只要是殿下需要的,都可以禀了她。”
淑妃有些烦躁,也不知是因为天气渐热,还是因为禁足被困,她抬手捶了两下胸口,芙蓉识趣地捧上一盏冰镇过的菊花茶,淑妃接过,饮了一口,方才觉得好些。
“我如今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所幸皇后娘娘宽和温厚,这安华殿上下才好过些,皇后娘娘生产在即,我便抄上一百二十遍《道德经》为皇后娘娘和小殿下祈福,芙蓉,替我寻些金粉来。”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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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斋里的姜姝正笑着看她家外甥女逗着新茶玩,姜媛总是记挂着妹妹,打从到了溪山,几乎日日都带着儿女来安乐斋陪伴姜
姝,倒是让萧旭放心了不少。
姜媛长女已经十一了,姜姝偏着头看外甥女带着弟妹很是妥帖的样子,不由轻声问:“阿姐对大娘可有什么打算?”
“还是小孩子,能有什么打算?怎么?你有什么好媒要保上一保?”姜媛深知自家小妹的脾气,既然开了口,就不会是随口说说而已。
“哪里说得上保媒?不过就是觉得有些般配,想说与阿姐看看。”
“阿姐觉得郑相家的小三郎如何?”
姜姝口中的郑相家的小三郎乃是郑妍的弟弟,年初满了十三,这位小郎君现今正在国子监读书,天生聪慧异于寻常,整个郑氏都颇为看重他,郑相更是亲自教养,哪怕政事忙乱,也会抽空看一看孙子的功课。明眼人都知道,这位郑氏小三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