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府, 苏挽月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平日里对她恭敬亲切的刘嬷嬷, 面色沉静:“夫人叫二小姐回府后去她那一趟。”
苏慕月被接回来,为了补偿,自然是让她占了嫡长位,对外宣称是双胞胎,为了避祸养在外面。
这是给苏挽月的脸面了。
平日里为着心思敏感的苏挽月,大家也不好叫二小姐, 只小姐小姐地叫,这还是苏挽月第一次从刘嬷嬷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刘嬷嬷是苏夫人身边的人, 她的态度, 也就是苏夫人的态度。
苏挽月像是没听出她称呼的差别一般, 依旧笑得甜甜的,一如往日的乖巧:“回来本就该先去拜访母亲的, 向来如是,挽月哪敢忘记。”
刘嬷嬷看了她一眼便垂了眸子,这份心性, 若是真的嫡出小姐也是好的, 可偏偏是个抱错的,还妄图害了真千金。
这样想着, 刘嬷嬷将心里的那点惦念撇得一干二净, 语气冷淡:“二小姐快些罢,莫要夫人等得久了。”
苏挽月福了福身子,带着珠翠跟在刘嬷嬷后头便走向了属于苏夫人的院子。
苏夫人神情肃然, 端着一杯茶听见苏挽月进来也并不出声,地上跪着一低伏着的丫鬟,因此而瑟瑟发抖起来。
这丫鬟并未抬头,但苏挽月从她的身形就能猜到这是自己那个嫡姐院子里的丫鬟,也是自己的眼线。
“娘,挽月一回来就来给您请安了。”像是没有看见这个丫鬟一般,苏挽月撒着娇就要往苏夫人身边凑过去。
苏夫人猛地将茶杯连着茶摔翻在地,满眼都是失望:“逆女!”
苏挽月咬了咬唇,委委屈屈地说:“女儿做了什么叫娘亲这样对女儿?”
苏夫人气得发抖,竟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你还有脸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往姐姐院子里安插眼线的女儿,
没有你这样不识大体当众给姐姐难堪的女儿,
没有你这样哄骗姐姐同男子私相授受的女儿!
苏挽月,你到底把苏家颜面置于何地,我原以为这些年的教导你应当是一个合格的千金了,没想到啊,你太叫我失望了。
我的慕月啊,好不容易被找回来,本该享福,你竟然敢!”
苏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发抖的手指着苏挽月,破口大骂。
苏挽月“啪”地一声利落地跪了下来,也是眼含热泪:“母亲何故这样冤枉女儿。是,我是在姐姐院里安排了自己认识的丫鬟,可我也不过是想着多了解一些姐姐。我在苏家做了十五年的小姐,突然有这样的变故,女儿也只是太过忧心了呀,不信母亲尽管问问,我可有让人做出什么别的举动不曾?”
——别的举动自然是没有的,她惯会哄骗苏慕月,利用同情和关爱叫她服服帖帖,眼线只不过为了更易掌握苏慕月罢了。
苏挽月越说越激动,噙着的泪水终于到了决堤的边缘:“母亲说我故意让姐姐出丑,实在是冤枉。当日的情形母亲还不知道吗,本就是几个千金玩闹,要比比琴艺,大家知道姐姐初来乍到也都让着,未曾有讥讽之语,何来出丑一说。”
——当面确实未曾,但背地里谁不说这个苏慕月实在是土包子气,连带着琴艺都如此马虎,也就长相像个富贵人家千金的样子。
“再说哄骗一事实在是无稽之谈,我岂能左右姐姐的想法?再者,这件事情我撞破后并未叫人,只当做自己没有看到,也是为了姐姐的闺誉着想!”苏挽月泪如雨下,却振振有词十分理直气壮。
苏夫人这会儿子虽然被绕得头晕,但却因为亲生女儿连连出事早就对苏挽月不满,因此此刻也并不在乎她辩驳了些什么。
“强词夺理!”一顶帽子便先盖了下来,苏挽月垂着脑袋,没有声响地冷笑着。
苏夫人对苏慕月是打心底里疼爱打心底里怜惜,故而对占了十五年嫡女之位的苏挽月就多了几分埋怨。
往日里的感情本就变得寡淡,偏生苏挽月还消磨着她的感情。
她是觉得苏慕月心思单纯又是乡下来的,自然是容易受欺负些,有那能知道苏慕月虽然单纯,却并不蠢笨。
瞧着这一桩桩一件件,每样都成一半败一般,苏挽月老早就发现其中少不了苏慕月的半推半就。
兴许苏慕月还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苏挽月动手那就顺势而为,再破局而出。
说到底苏挽月其实也并没有成什么事,就目前来看,她确实是满盘皆输了,这一罚是受得也得受,受不得也得受。
苏挽月盈盈一叩,双手交叠将头盖了上去,呜咽着:“既然母亲觉得女儿做错了,女儿认错便是,何必如此生气,伤了身体。”
一旁刘嬷嬷眼睛一亮,着实没想到苏挽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像是认错了,可又像是为了苏夫人的身体赶忙认下。
往出说着,也会多叹一句苏挽月孝顺。没看见站着的丫鬟们面上都多有不忍吗?
“本就该是你的错!”苏夫人的语气仍旧生气,可面色已经缓和了很多。
“母亲说的是,女儿认罚。”
苏夫人这才悠哉悠哉地接过打丫鬟禾柳递过来的新茶,捏着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