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安明白她的意思, 只略微点了点头。他的确很想见到薛沉锦,想看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虽然金陵城中无人不知陛下极为宠爱她, 或许真的比前世做永安侯府夫人……要好的多吧。
侯府的马车到了宫门, 陛下虽说不待见永安侯爷,但宫里头的内侍都是训练有素,对他们也是毕恭毕敬。一面在前头引着路,一面说着要注意些什么。
魏青琉有礼的答谢,心里却很清楚, 这个时候,沈卿安又怎么会听得进去这些呢?他早已按捺不住想见她了。
就连君王今日还准他们相见, 都出乎她的意料。
一别数月, 金陵城都罕见的落了小雪。一层一层的,铺落在宫道上, 倒映着朦胧的轮廓。走到了朝露台门前, 远远望过去,君王的銮驾还能见着一个背影。可以见得,顾洵俨应当是才离开不久。
引路的内侍顺着永安侯的视线望过去,看清以后, 复又低低的笑了笑:“大人不必惊异, 贵妃娘娘接入宫以后, 陛下几乎夜夜留宿在此。要不……又怎么称得上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呢?”
沈卿安收回视线,冷淡的嗯了一声:“我不该过问。”
内侍看他的神情颇有深意,含着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朝露台精雅的层层隔扇被推开, 薛沉锦晨时才起。宫人流水般呈上了早点,也都退下了。连带着方才还在给薛沉锦梳妆的尚宫,都收拾退了出去。
“夫人在永安侯府可还住的习惯?”待到所有人都出去,容婴才轻柔的看过来,目光落到魏青琉身上,柔声问道:“自侯爷大婚,本宫便再也没见过夫人了。本宫倒还有些印象。”
其实她对着张肖像原主的面庞,还是很感兴趣的。
“夫君便是臣妾的天,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魏青琉温柔的垂下眸子,笑了笑,轻声道:“娘娘有陛下疼着,自然是不懂的。”
听到魏氏的话,沈卿安的眉心微皱。
其实今天容婴让他们来,是为了原主的夙愿,刷一刷沈卿安的好感度。而沈卿安这个人,从他对朝政大权的角逐中便可看出,他的征服欲与控制欲有多强。
——尤其是对那些美好的东西,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求之不得。
所以,对薛沉锦更是如此,更何况还有旧情的基础上。他前世误会了薛沉锦,却也不是完全无情了。薛沉锦今生就是他的求而不得。
容婴让魏青琉过来,将膳房的御点送给她。魏氏原本有些犹疑,不过看了看沈卿安的神色,也接了过来,一并谢了恩。
“永安侯爷可要好好待自己的夫人,本宫看夫人这模样便心生亲切。”容婴看了看沈卿安,故意说:“竟觉得夫人与本宫有几分相似。夫人不觉得么?”
薛沉锦的状态显然十分轻松,而沈卿安的神经却一直紧绷着。
她只顾着调笑自己与魏氏夫妻情深,却不知道这后头究竟藏着什么。素日里在府中,透过那张相似的脸,他分明……想看的人是她,只是不能说罢了。
听到这句话,魏青琉笑意顿时也有些收敛了,淡淡道:“臣妾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娘娘切莫折煞臣妾了。”
容婴握着她的手,挑了一下眉:“永安侯是这金陵城中多炙手可热的男人,最终却倾心于你。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又何必要妄自菲薄?”
“——不像本宫与陛下。”少女眸子轻轻垂落下去,语意轻柔,继续说:“他是天子,或许早晚都会有别的女人。到那时这宫里对本宫而言,倒像是一个囚笼。”
沈卿安的神情一时有些怔松。手里的拳握紧了些,复又缓缓松开。
容婴能想到沈卿安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帝王待薛沉锦并非真心,而只是看重她的容貌。而像她这样的皮相,生来便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禁品。
可惜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到天明。等到有朝一日,顾洵俨或许也会像从前的那些君王一样始乱终弃,去宠幸别的女人。
因为他是君王。
其实到底顾洵俨会不会这样,容婴实在也不关心。那个时候,她大抵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而现在,她只是想激起沈卿安的感情罢了。
果不其然,他的好感度一直在缓慢的上涨中。
过了许久,他紧抿着唇,声音有些低哑,才终于问了出来:“一别数月,一直没有机会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在宫中过得还好吗?”
薛沉锦轻轻抬起头来,眼底有些狐疑,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半晌以后,少女才放下书册,支着头看他:“大人觉得呢?”
沈卿安捏紧茶盏,指尖都有些泛白,淡淡的道:“金陵中人人都说,如今的宫中,贵妃娘娘三千宠爱在一身,自此后宫无颜色。想必陛下待娘娘必定是奉为珠玉,眼里再无旁人。这是真的么?”
容婴淡淡笑了一下:“大人觉得毋庸置疑,这便是真的。到底都是流言罢了,本宫又怎么能说出个分明来?”
沈卿安皱了皱眉,他忽然沉声道:“微臣有话想对娘娘说。”
容婴微微停顿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吩咐身边的宫婢退下,眨了下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