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拈着书册, 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望着他,浅褐色的瞳仁里水汽迷蒙。自从即位以来, 还很少有人敢这么直视他了。
顾洵俨平静的望过来, 神色仍旧俊雅、冷淡,脸上却似染上一层淡淡的霜雪。
容婴不认得当今的陛下,却能猜出男人的身份。能让整个国公府的人都毕恭毕敬,身边的人都是训练有素、敛气屏息,甚至连手握大权的重臣沈卿安都不敢随意冲撞。
除了今日驾临国公府的新帝, 还会有谁呢?
根据资料显示,顾洵俨表面上看似清冷淡雅, 实则手说一不二、控制欲极强, 因为生母为先帝不喜,所以一直养在宫外。却在东宫动乱的时候, 带着军队回到金陵, 趁机夺走皇位。这样的人设这么难以驾驭,1005真的担心宿主有一天会翻船!
“你是谁?”少女指尖搭在秋千的绳子上,支着头,带着几分傲然的冷意, 故意发问, 好像没有听到1005瑟瑟发抖的提醒一样, “这里是国公府,听闻今晚府上有一位大人物驾临,若是冲撞了。就会被赐死,你可知道么?”
听到这句话, 那些宦官侍心里无不一沉,却只见他们的陛下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月色勾勒出英隽清俊的侧脸轮廓。眼底反倒浮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声音微沉:“所以呢,你是想说我没有资格来这个地方。或是,担心我会被赐死?”
容婴别过头,眸子轻轻垂落下去,继续看书:“这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若是你并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就随意吧。”
顾洵俨没有在说什么,让贴身的内侍退避到一边,反倒朝秋千的方向走过去。她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旁边却没有几个婢子守着,倒像是一直在这儿等着一般。连同着她说的那些话,都有些奇怪。
“那你为何又在此处,不怕遇到那位贵人么?”他似笑非笑,声音清冷,还带着一丝压迫性,“还是说,姑娘早就发现了那位贵人是谁了?”
方才远远站着并不觉得,走近了看,才发现这薛沉锦何以引起他的注意,并非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容貌。
他并不是近女色的人,也的确从未碰到过这样的小姑娘。只在凡人柔美的皮囊下,又藏了一段似仙似妖的韵致。换做旁人,极容易被迷惑。在他的认知中,沈卿安的心智极其坚韧,没想到也会被女孩儿所惑的一天。愿意将她带在自己身边,抱着她,走完了金陵城这么长的路。
容婴听出他暗指的意思,他已经知道自己看出来了。倒也不再弯绕了,眸子轻轻低垂着,弯了弯唇角:“听这话中的意思,难道你就是那位贵人,当今的新帝么?”
顾洵俨淡笑:“你是不是真的不知欺君是什么罪。”还和我一起打哑谜。
容婴稍稍抬起雪白精致的下颌:“我原本就不知道你的身份。陛下要杀我,也不必寻理由的。”
他还不会动她,顾洵俨自然清楚,她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更何况,他对她还很有兴趣呢。
冷淡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那本书上,这本书在京中流传并不广,最多只有几家簪缨世家得以珍藏。是太傅早年所写下的。
太傅曾是他的老师,即使手中的确有贪墨的案子,但学术能力毋庸置疑。但这本《齐注摘要》也并非全是太傅的手笔,有一部分为他亲自所书。不过当初他还是庶皇子,不得帝心,为了不让先帝嫌恶,才以太傅的名义放给了京都各大书局。
而薛沉锦所读的,正是他少年时亲笔写下的那一段。可惜,在她的手中,有一段标注是错的,并不是原句所传达的意思。也不知……她为何还读的这么津津有味。
“朕的确也无意罚你。不过——”顾洵俨话锋一转,故意温声道:“朕没想到,国公府的二小姐,平日里就是这么读书的么?连标注都是错,也从不用去求证。”
容婴“……”
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书页,觉得自己很冤。这本书其实是原主的,和她没什么关系。而且薛家早年就知晓是陛下所书,所以才故意用错的标注来避嫌。否则,若是揣测圣意的帽子扣下来,便是百口也莫辩。
顾洵俨停顿片刻,见她无言以对,似笑非笑。让身边的人呈上笔墨来。他自然而然伸手,指腹握住容婴的手指,再捏紧了笔杆。将原有的标注划掉,一一将准确的书写下来。
小姑娘骨节精致,手掌娇小,恰似小小的一团,被他小心的包在掌心间。
顾洵俨的学问的确能让人佩服。更不必说,这样的气息,禁欲、内敛中带着些许温柔,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染着霜雪。尽管近在咫尺,却让人觉得可望而不可即。可只是陛下眉宇间不经意的温柔,就足以让那些远远伺候的内官瞠目结舌。
他们不免都怀疑……当初遣散多少宫中女子,禁欲冰冷的那个人,不是他们的陛下了。
顾洵俨见她失神,不经意间,淡声问:“你与沈卿安有什么关系么?”
终于问到他感兴趣的话题,小姑娘垂眸,轻叹道:“一面之缘罢了。”很是惹人怜爱。
即使容婴并没有承认,但顾洵俨仍旧发现了,她并不喜欢沈卿安,甚至对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