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富冈先生太弱。
这位水柱的剑法便如他的名号,缓时多变,迅猛如瀑,浩如沧海,生生不息。
可作为上弦之壹的黑死牟真的太强了。
一个奔袭了不知道多久的水柱,一个已经打了一夜耗尽力量的善逸,一个与武技意识和身体力量不相匹配的普通女孩我。
天空中的乌云昏沉沉,没有一丝要散去的趋势。
挡在最前方的富冈先生没一会便已经挂彩,我拱卫在他身侧,而力竭的善逸很有自知之明地站退战场边缘,等待机会。
所有人都明知不是这个鬼的对手,却还是选择拼死一战。
拼那个,天放晴的一线生机。
“锵!”
侧翼,被重点照顾的我又一次硬吃了万钧之力,大薙刀被高高挑起,巨大的震颤让这身纤瘦的骨骼再也维持不住勉强的握力。
防御很快被撕开了缺口,轨迹多变的圆月刃向着我侧后方的水柱攻去。
甚至来不及接脱手而出的武器,我直接放弃所有攻击防御回身扑救。
成片的圆月刃打入我的后背,我听到了此身脊柱被斩断的声音。
一只颤抖的手拖住了我分离的躯体,借着这份力,蠢蠢欲动的生命能量不需要我指挥便迅速附着在断面上开始连接再生,我抽空抬头安慰看起来似乎受到极大冲击的水柱:
“富冈先生,没有关系,其实就是看起来吓人了点,我……”
对上富冈先生那双照不进亮光的幽深眼睛,大雨的冲刷下,我眼睁睁看着他白皙的左脸颊浮现出深蓝色的波浪纹理,与坚决向前撕开雨帘的深蓝色刀刃相印。
——富冈先生的斑纹开了。
他的眼里出现了决绝。
我吞回了嘴边的话。
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徒劳。
我想,就要到此为止了。
再不出底牌,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看着主攻手富冈先生完全放弃了防御在不要命地前冲,我将手按在了怀里的手里剑上,喃喃:
“抱歉,扉间先生,现在正是……”
不再理会震颤着隐隐发热的手里剑,我两手空空紧随其后,踏出的脚步溅开了巨大的水花。
“——不得已之时!”
远处纵观全局的善逸察觉到了不对。
“富冈先生,快阻止——”
来不及了,善逸。
我将手摁在了炉心,只要火种起……
燎原之火便无可阻挡。
然而,一股沉重的力量压在我的手上,使得我迟迟无法点燃内心的火种。
“你有在意过自己吗!”
——‘你有在意过自己吗?’
谁的大声斥责和谁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是……谁?
‘你这人,怎么老想着烧呢?’黑发的武斗家气愤地跳脚大骂。
‘要记得,如果遇到过不去的,还有我们在。’有一双手似乎抚过了我的脑袋。
‘但是,千手花,’白发红瞳的男人警告地叩桌。
拔地而起的天狗巨人手心,一个黑长炸的男人回过头:‘你可以,再骄傲些。’
有很多很多的声音向我涌来,带着沉重的感情将我淹没。
——‘要爱自己啊,花。’
一声长长的叹息,跨过了时间的阻隔,迟来的,终于被我听到了心里。
……我,想起来了。
这些全是,那些爱着我的人对我的期盼。
是这些人的声音,在阻止我自毁。
怎么可以忽视掉呢?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那么多在意我的人,有那么多会因为我受伤而耿耿于怀的人。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该死去,而我……
将自己关在内心深处小黑屋里的小女孩,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对不起……”
……我也,想要好好地活下来啊。
雨下落的速度骤缓,世界仿佛因此停滞,在我的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了最初带我演示木遁时柱间先生的教导:
【“花,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木遁使绝不能被固有的形式框住。”
“现在教你的这些木遁都是我在战场上根据当时的情况创造出来的。”
“只要你体内有蓬勃的生命,只要你不放弃,只要你坚守本我,终有一天……”
“——你也会有你自己的木遁。”
“我等着那一天。”】
消失的雷鸣与大雨回归现实,我放下了按在炉心的手,顺从突然产生的冲动,双手合十。
千手柱间式标准的木遁起手。
“木遁·花——”
一瞬间,周遭倒伏的桃林如同枯木逢春。
断面焕发了新芽,新芽茁壮长成新枝,新枝抽叶,叶护花!
“——树界降诞!”
不同于千手柱间召唤出的巨大花苞,此地,竟是漫山遍野桃花开!
交错的枝干拦住了肆无忌惮飞舞的圆月刃,纷纷扬扬的叶片扰乱了剑之鬼的空间感知,而花,桃花——
满山新开的桃花散发出幽幽的香气,猝不及防地被包围的黑死牟攻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