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闹事外,还有什么排解的法子?”
商铎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个坑二皇子的好机会。
然他面上只是轻松怡然,想了想道:“朝中事多,尤其前阵子春闱与殿试,可是圣上登基来的第一科,臣自然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表扬了下自己后,保宁侯开始转入正题。
“案牍劳形,难免烦躁疲累。好在有儿女体贴:驰儿那孩子自己也是千头万绪不得闲,但素日里还是不忘教导关爱弟妹,给臣省了好大的心。而骏儿骥儿也常来书房劝臣歇息。”
“说起孝心,尤以婵婵那孩子古怪。有一回将她那只肥头大耳的猫抱了去,非叫臣摸一摸,说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摸猫。结果那猫窜了出去,还打翻了臣的笔架。”
“又有一回,臣在家里动怒,她居然捧了扇子匣过来请臣撕了消气,只说千金难买一笑,今日她就贡献出自己的扇子来,撕扇子换保宁侯一笑。”
商铎这是不知道,商婵婵直接用了贾宝玉哄晴雯的专利来哄自己,还在这里对皇上推荐道:“不过撕扇子确实消火,与皇上的砸花瓶异曲同工,皇上下回也可以换个花样,免得单砸东西无聊。”
他说的轻松风趣,这些人又都是熟悉的亲眷,皇上嘴角就也就忍不住含了笑,眉目舒展起来。
商铎见此,心道:好了,铺垫结束,正文可以开始了。
于是笑道:“臣只有三子一女,都觉得解颐,皇上膝下诸子,各个纯孝,自可解忧。”
“大皇子贵为嫡长,向来爱护弟弟们,上回在潼山,四皇子身子虚弱,不能支撑,听闻大皇子屡屡派人送药,十分妥帖。而其余殿下也多次探候,可见兄友弟恭,和睦非常。”
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位皇子背后敲闷棍的手腕都快使出来了,谈什么兄友弟恭。
皇上起先还笑着,后来面上便淡了:“谨儿自然是长兄风范,旁的几个小的也都算乖巧省心。”
“唯有诚儿,从前朕那样疼他,如今他却只在父皇跟前讨好卖乖。你可知前日父皇吃药,诚儿都是亲口尝过才奉上请父皇用。呵,他对朕都没有这份心思呢。”
商铎精神一震:来了,可以上眼药的时刻终于来了。
他不是无的放矢,随口乱说的。而是在听商太后说过二皇子亲口尝药的壮举后,才特意提起儿女之事来。
正是想看看皇上对二皇子此举的态度。
不出所料,皇上并不高兴。
商铎略微挑眉,并不直接说二皇子的坏话,反而带着笑道:“从前圣上还在王府时,臣来往便宜,倒是常见几位皇子。”
“臣记得那时皇上最疼爱二殿下,常常亲手抱在膝上教他认字。反倒是大殿下,虽是嫡长子,皇上却只是一副严父状,更曾因一个字写错了,就罚才七八岁的大皇子抄了一夜书。连臣看着都心疼呢。”
皇上想起往事,不由更觉得萧诚令人寒心:这些年自己不顾他母家出身低微,这样疼爱他,如今却换来他天天在太上皇跟前俯首帖耳,亲口尝药!
其实寻常人家,孙子孝敬祖父,也是正当。
然皇室从来不是正常人家,皇上跟太上皇都彻底离心了,在他看来,萧诚这个儿子简直就是叛徒,背弃了自己。
敌人不是最可恨的,叛徒才是最可恨的。
皇上只觉得从前十几年的慈父情怀都喂了白眼狼。
于是咬牙道:“舅舅都记得朕从前待他的好,他却浑忘了,简直是不孝!”
商铎并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竟然开始为二皇子说话:“二殿下倒不至于真的不孝。皇上别怪臣说话直,二皇子吧,为人实在不甚机灵。”
“他也未必是想着择高枝,奉承老圣人有所图谋。估计就是一时糊涂,想着在您这里失了恩宠,便去祖父那里讨好。”
商铎原先跟二皇子是有龃龉的,所以并没有刻意说二皇子好话,否则跟他人设不符,也太假了。
保宁侯向来是走快意恩仇路线的。
所以皇上才格外喜欢跟他说话,一点儿都不累。
如今这话就很合适,皇上听多了赞扬皇子龙驹凤雏的话,骤然听商铎直白的说出了二皇子的为人秉性,也就跟着点头:“是了。诚儿虽然性子焦躁,为人愚钝些,但应当不至于不孝,甚至背弃朕。”
商铎笑着应了。
今日的不落井下石,是为了明日更好的落井下石。
他深知皇上的脾气,这些事顶多是个疑心深种,但不会让皇上彻底断了对二皇子的指望。
所以今日商铎便以父子之情动之,面上替二皇子转圜,实则却是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皇上此时已经觉得自己宽宥了一回二皇子,若来日再发现这个儿子的失矩,则会两重失望交杂,再不能忍了。
而商婵婵听了二皇子亲口尝药的故事,也很无语。
都不是他们家要挖坑给二皇子跳,而是这位大哥亲手给自己挖坟挖的不亦乐乎!
这就好比在职场上,你一个小职员,不讨好直属上司也就算了,居然还蹦跶着越过直属上司去讨好最大的上司。
如果说职场上越级汇报是大忌,那越级抱大腿就是大忌中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