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各地关卡盘查的奏疏里还是不曾出现景辛的消息。
戚慎眉骨暴戾跳起,想到不能再如此找下去。
放下手边的奏疏,他翻起司农院的来信。
整支寻觅辣椒的队伍已经跨越五国,离开了大梁国界,正往北行,目前途遇汪洋大海,不知如何横渡。副少卿许英睿在奏疏里上报,他们途遇面黑如炭的异国人,魁梧高壮,所言不通,面似凶横。又一异国人肤白如雪,更为高大,言语不通但有一梁人翻译,白人有意与他们交好,渴望来大梁一游。
戚慎御笔回:为保顺利,可先示好,待后再议。
他喊摆驾,去了司工署议政,商讨如何跨海。
司工署连夜制定了几个跨海的办法,但只是照古籍商榷而得,谁都无法保证行得通。
戚慎回到紫延宫去看戚容嘉。
挽绿与留青正逗弄着孩子,难得今日听到孩子似乎是在笑。他上前抱起小婴儿,难得心情稍有愉悦,但瞧见孩子的眉眼便想起了她娘亲,一时紧抿着唇,不复悦色。
挽绿察言观色,忽然一跪:“王上,让奴婢去找娘娘吧!”
“去何处找?”戚慎不以为意,全国各地都不曾找到,挽绿一人又怎有办法。
“央央天下,总有一处地方有娘娘!小王子近日夜里总哭,今日瞧见您寝宫里娘娘的画像又哭了一回,小王子虽然不会说话,可该是想娘亲的。”挽绿朝那襁褓中可爱的婴儿凝去,含泪道,“既然各地没有,也许娘娘就藏在最危险的地方,如果是汴都或者附近呢?”
留青听罢也很动容,跪地请求:“奴婢愿意一同出宫去找回娘娘,娘娘是由奴婢们送出宫的,奴婢失职,于心有愧……”
戚慎沉默良久才道:“由一人去,王子身边需要贴身护卫。”
挽绿当即请命,嘱咐留青照顾好小王子,带了信鸽和剑离宫。
戚慎一直坐在摇床前陪儿子,明明想做许多,却无办法,也因为这个离开他两个时辰就要哭的小婴儿放不开手。
入夜后,戚容嘉吐了两回奶终于睡着了。
他回到自己寝宫,忽听项焉焦急的声音响在门口。
“王上,有景妃娘娘的新消息!”
戚慎心脏跳快,披上外衫打开殿门。
就在汴都郊外的十里亭发现了一行踪奇怪的妙龄女子,第一次巡卫发现时,女子蒙了面纱,露出一双美目,身段妙曼,经过时一身馥雅香气。当时巡卫想再去探个究竟,已经不见了那女子。第二次便是酉时,女子救了个农夫家的小婴儿,农人朝她致谢,巡卫改道上前,发现女子已消失不见。
“可曾对过画像?”戚慎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系着腰带,疾步出殿。
“只因女子蒙着面纱,不曾对上画像。但巡卫道身形与气质都极像景妃娘娘。”项焉道,“王上,不如由属下先带兵去寻。”毕竟如果还是像上次那般认错,戚慎该是很伤心的。希望越大,失望越烈。
戚慎并未回他,项焉已知劝不动,带上禁卫策马出了王宫。
一路上,戚慎心底狂喜,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愠怒。
如果此人真是景辛,她为什么要去十里亭,因为周普曾在那里扎营,因为她曾去过那里,还记得周普?
心中醋意翻涌,他在一个时辰后赶到了地方。
郊外僻静,十里亭曾因为两军大战死伤无数,不少尸体直接掩土埋葬,几乎是无人敢踏足此般荒凉之地的。
没有月光的夜晚根本瞧见不见四周景象,初春夜风薄凉,戚慎与禁卫足足觅了彻夜,直到天际泛白都不曾寻到踪迹。
项焉道:“王上,您还要早朝,此处由属下……”
“天色将明,继续寻踪。”
项焉无奈,跟在戚慎马后,指挥了身后的禁卫:“去附近农家看看要份早膳,或在溪中抓几条鱼烤好。”
禁卫策马离开,却在不多时倏然折返,高呼:“项统领,在南边,那条河里!”
禁卫激动得口齿不清,戚慎心跳剧烈,策马狂冲向溪河的方向。
天尚未明,黯淡光烟里,身穿粉裙的窈窕女子一步步跨入溪中,那背影与景辛一模一样,戚慎失声呼喊不可,夹紧马腹冲上去。
身下烈马并不能承受这样的速度,前蹄踩滑大石,马蹄弯折扑倒在地,而戚慎一直注视着那个背景,未曾防备,狠狠摔在碎石滩上,手心割破,鲜血汩汩。
他不顾一切冲入溪中,却被脚下水草绊倒栽入水底,霎
时溅起高高水柱。
他会游泳,却一时被这密密麻麻的水草缠住,连脖颈都被套牢。他手去解脖颈的水草,却越缠越紧,溪水呛入喉间,竟被水草缠得窒息。
可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要,她不要寻死。
等等,她为什么要寻死?
戚慎这才回想到刚才天色朦胧,那女子的头发似乎不及景辛长。
那不是她。
赶来救驾的禁卫有几人也被水草缠住,身后项焉拼命往戚慎的方向游,终于见戚慎已经自己站起了身。
戚慎浴水而起,黑发滴答落着水珠,龙袍上沾满水草。他睨着那女子的方向,女子已沉入水底,只余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