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好大一盘棋,他成了棋子,还给了他天子玉令。
戚慎忽然觉得好笑,他笑出了声。
可他在蓦然间收敛这笑,面色冷漠如常,睨着留青还是长欢:“平安符在哪。”
留青忙从琵琶袖中取出平安符,双手呈上,但手也在打颤。
戚慎接在手上,他一向不信佛神鬼怪,却因为她而第一次相信司天台于寿之说他身边有一位仙女,也因为她而很渴望她回来亲手给他佩戴平安符。
心脏是痛的,他满目都是血光,都是弑兄夺位之时整个王宫血流不断的画面,还有第一次杀死那个虐待他的太监时满台阶的鲜血。
他咆哮一声,抬起手中的剑狠狠挥下去。
“不要——”躲的是长欢,她就跪在他脚边。
挽绿与留青都不敢躲,可那剑落的是她的位置。她扑滚到一旁,失声哭喊:“天子饶命,不要杀奴婢,不要杀奴婢,奴婢是娘娘的贴身侍女!”
贴身侍女,罪该更甚。
戚慎眸光阴戾猩红,握着剑逼向长欢。
长欢扑滚后退,寿全拼死扑上来,求道:“求天子饶她一命!”
但身前是一个走火入魔的暴君,那剑也凌空划出猎猎风声。
长欢忽然尖叫喊:“我有平安符!”她忽然聪明过来,巨大恐惧的应激反应之下站起身,边躲开边拿出贴身珍藏的平安符,“奴婢有平安符,娘娘给的平安符!她说它说可以救奴婢的命!”
长欢颤抖地打开平安符,果真见里面并不是一道符,而是两页写满文字的纸。
她可算懂了,扑跪在戚慎脚边递上:“王上,这是娘娘
留给您的!”
戚慎终于被唤回思绪,接过那纸。
这真的是给他的,她给他留了信。
[戚慎,第二次这样叫你,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我走了,请你不要寻找我,因为我会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也请你放过我的宫人,放过护卫,他们侍奉过我,他们是因我而受连累,不要杀他们,好吗。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却又最讨厌的人,你有帝王之范,天下间只有你最厉害了呢。可是我却讨厌你,因为你仅仅只是一个帝王。但我相信你会变得很好的,你已经很少再胡乱杀人了,虽然我不能亲眼看到,可我相信你会变成一个明君,我看着锦绣山河就好了。
请你善待甜宝,至少看在我曾为你做过那么多甜品的份上,看在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的份上,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迁怒他。如果今后你有了别的后妃与子嗣,也请你看在他是你第一个血脉的份上,给他一个好结果。等甜宝再大一点,让他每年五月去王室别院坐坐吧,因为那里有我留下的痕迹。谢谢你。]
他第一次看这样全是白话的长信,这信每一句都是留给他的,可却每一句都不是留给他的。她可曾对他留下只言片语,就是末尾这句歪歪扭扭的“谢谢你”?
他想呐喊,也发狂地想杀掉这满地的宫人。可最终他僵硬丢下了剑,转身,不知是怎么迈进紫延宫的。
所有人都被他赶出去了,殿里安安静静,他瞧着那满桌凉透的海鲜,霍然推翻,瓷碗佳肴狼藉在地。
他像无力,倒在了凳子上。目光毫无焦距,瞧了瞧手上的信,又看了眼地面上她爱吃的虾。
他弯下腰去,就蹲在地上,龙袍扫过一地狼藉。
他剥好一个虾,又剥好一个,再剥好一个,都放入了金边小碟里。
项焉在外求见,他不曾理会,一动不动剥了满满一盘虾。
转身,他面色一如往常,好像从不曾动怒,也不曾痛苦,唯一紧攥颤抖的拳头被宽袖遮掩。他依旧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项焉道:“王上,已在各城门出入口增派禁卫,出入人员都严格审查。”
须臾,翟启来报:“王上,臣带回了一个车夫。”
戚慎
见到那惴惴不安的年迈车夫,车夫一五一十说自己在归德寺后门接到了一个贵气美貌的女子,然后她们在青雀街下了车。
翟启呈上两件女子衣物:“这制式该是景妃与她身边宫女的衣物,车夫道她们是换了男装走的。”
“归德寺附近的铺子,找出来她们买了哪种样式的衣袍。”
戚慎坐回龙椅上:“把景妃身边的贴身宫人带过来。”
他亲自审问挽绿留青,长欢与寿全。
他不杀他们,并不代表他就放过了他们。
寿全很清楚这道理,长欢一直说并未看出主子有什么异样。
寿全权衡再三,最终还是打算坦白,宫外颠沛流离的日子哪有王宫安全。
“王上,娘娘曾让奴才给她往宫外置办宅子,藏了两箱烘焙的食材。”
戚慎亲自去了那宅子,如他预料的,空无一人。
她既然能制定出这么周密的计划,便不会再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回到王宫,孩子已经睡了,孟秋战战兢兢说方才殿外求饶四起,小王子一直在哭。
戚慎望着这熟睡的小婴儿许久,孩子有一双跟她一样美丽的眼睛,也生得如此可爱,她竟舍得丢下。
他给她荣华富贵,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