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连着给江曜打了一周饭,周末都没回家。
又过了一周,周六乐女士给小乔来电话,说她要没要紧事,最好回家一趟。
周日早上,小乔很是狗腿地给江曜的粥插上吸管,送到他面前:“你今天回家吗?”
“不回。”
“我今天要回家一趟,中午我给你点外卖。”她想,江曜不回家,可能是怕家长看见他手上的伤担心。
“不用,我自己去食堂就行。”
临走前,小乔不顾江曜的强烈反对,又给他从里到外拖了一遍地,收拾了冰箱。江曜的冰箱很空,喝的只剩两罐啤酒,剩下的基本都是鸡蛋挂面这种主食。她之前送的饭盒还在冰箱里呆着,大概是这些天江曜一直跟着小乔吃食堂,也没功夫吃这些,隔了这么长时间,味道肯定大不如前。小乔一狠心,就把饭盒里的东西全给扔了。要不是江曜是男的,小乔能把他床单被罩都给洗了。
江曜十六岁生日那天,沈教授为锻炼儿子的理财意识,特地帮他开了个证券账户。到现在,江曜已经有四年多股龄。他用安卓机,账户上苹果股票却占了大半。从去年年末开始,苹果股价一直跌,今年年初,他把别的股票抛了,又低价加仓了苹果。现在,股价比他年初买入时的价格还要低。他本来等着新机上市时涨一波,到时再决定卖不卖,没成想现在就陷入了经济危机。
送走小乔,江曜在家里等着买家来提货。他周三在发烧友论坛上发了个出售胆机的帖子,他以为照自己这机子配置,标价一万绝对良心,肯定有一堆人上赶着。为给自己的胆机找一诚心买主,他特地注明,买主自提,不负责安装。事情与他预料的正相反,非但没有人买,还有一大堆人对着他的帖子评头论足,嫌他报价太高。
也是凑巧,他还没卖股票,就等来了识货的。买主是高他几届的学长,以前本校信科的,姓路。
路学长来得很准时,江曜特地拿碟让他感受了下声音效果。
“效果没得说,要不是这小房子太憋屈了,配不上它,我真舍不得卖给你。”
买主很爽快,直接给江曜支付宝打了一万二。江曜觉得这学长挺诚恳:“安装有问题,随时跟我说。我要不是骨折了,给你上门安也没问题。”
“你这碟能卖给我吗?”
“这个不行,我也没听几天。”江曜指了指小屋书架的第三排,“这排的碟,除了左边那三张,你随便挑,我送你。以后这胆机你要是不想要了,想出手,先联系我。”
乔乐乔回家的时候,又撞上老乔和老乐吵架。
她的童年是伴随着父母的吵架声度过的。
乔乐乔成年前的世界很拥挤,三十多平的小院,两间小房,她和奶奶住一间,爸妈住一间,印象里她爸妈隔两天就要对打对骂,起因总是很莫名,有时候是她妈的口红颜色深了一点,或者她爸多抽了一支烟,一丁点儿小事儿都能引发一出你死我活的战争。两人吵架每次都免不了互相问候对方的女性亲属,有时候她爸被骂急了,便压着嗓子焦躁地说:“我妈在隔壁呢,你他妈嘴上积点德!”
“你他妈怎么不积德,我妈不在你就能随便骂了,我可去你妈的吧!”
乔家的拥挤情况在乔乐乔高三时才发生转变,那年胡同拆迁,家里分了一套三居,一套两居,还有一笔五十多万的拆迁款。老太太是房屋的所有权人,她做主把三居给了大儿子,两居给了小儿子,也就是乔乐乔的二叔,自己留了拆迁款,继续跟着大儿子一起住。
乐女士一直对这个分配方式不满,这次吵架也是为房子的事。
昨天小乔二婶中午来家里吃饭,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她的表外甥女芳芳。芳芳前年嫁了一个小企业主的儿子,据说男方家里有五套全款房,婚礼也办得很浩大,在五星酒店办了五十桌,二婶还去参加了婚礼。没成想芳芳今年就办了离婚手续,因为房子是男方父母财产,所以芳芳分财产的时候连个卫生间都没捞着。男方出轨,法院出于维护公序良俗的目的,多判给女方一成的婚后财产,但因为男方是事业单位的劳务派遣工,一个月也就挣三四千,婚后财产贡献为零,算下来,还是芳芳倒赔钱。现在芳芳只能租房住。
这个事件有多种警示,二婶偏偏得出一个最刺激乐女士的结论:我们当父母的,要想女儿不受委屈,至少得给她买套房,结婚离婚都有底气。
这简直是往乐女士的伤疤上戳。
也是凑巧,昨天下午乐女士陪人去通州看房,看着看着就心动了,她为小乔看中了一个一居室。家里搬到新居,光是装修就把存款花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钱又套在股市里。乐女士怂恿老乔去跟奶奶借钱付首付,她和老乔给小乔还贷,她二十多年的公积金不用可惜了。
“通州就够偏的了,那儿在通州还算偏的,吃饱了撑的才在那儿买房!”
“你知道个屁!再过一年多,六号线二期就通到那儿了,肯定得涨。我倒是想在二环买房呢,你也得有钱啊!”
“你要有钱你就买,反正我不跟老太太要钱!”
“谁说要了?我打借条。”
“你拿什么还?靠你那股票?”
一提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