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他就是一种既想接近她, 又极力排斥她的态度。
这和很久之前的灯矢相似,他们都处于一种踏入泥沼之中越挣扎越往下陷的状况。
他是想让她帮忙的。
但是他想让她怎么帮他, 他想让她怎么做——这都应该由他自己决定的, 她没办法给他任何的意见。
她在之前慢慢的接触到了他坚硬的壁垒,耗费了漫长的时间想要突破, 却一直没见成效。
但此时转弧前来, 轰冰乐发现这个壁垒在此刻似乎开始渐渐崩塌——他也开始含糊的向她发出求救声。
转弧的话其实依然带有着隐瞒关键信息的成分,轰冰乐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状态, 所以轻易的就能分辨出,可她也明白他大概有苦衷, 否则不可能三番两次的说出‘你会来救我吗’,而不是真正的向她求助。
他实际正在向她隐晦的传达着一个信息——
[我没办法逃离,所以请在我需要时给我一点帮助。]
摸出他话中的真实含义,她也如实说:“如果我没办法帮助你,我可以向我信任的英雄寻求帮助吗?”
她现在的身份、地位,信誓旦旦的说出没问题绝对是无稽之谈,而志村转弧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阖眸,半晌冷淡的说。
“如果是你信任的话。”
之后转弧便又戴紧了兜帽, 遮挡住可怖的面容,如来时一样急促又隐蔽的进入了人群。轰冰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回忆着他被看破时转瞬就褪去慌张, 以超乎寻常的精神力恢复镇定的姿态——他不安, 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熙熙攘攘的人流很快就冲散又交汇, 遮挡住了他的身影,她也收回目光,落在了他刚才站的位置。
他靠着的墙壁处有一小块的崩坏,现在那处落下的齑粉正随着风如烟般被吹散。
他在思考着什么——这是轰冰乐明显感觉到的。
在之前与他的相处中,轰冰乐能感觉出他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知识,只不过他将这些一直埋藏深处,只有当她提问时才会懒散的扒拉出,与她辩解讨论。
从最初步调被打乱,到找到方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后,他便开始冷静的思考,那些储备已久的知识也都被他调动出。
轰冰乐感觉到了。
——他即将苏醒了。
*
人为开凿,人为掩盖的通道中,照明灯持续散发着冰冷的温度照耀着这方土地。
洁白的高新技术制造的墙壁,声控灯,视网膜扫描装置——从各方面来看这里都像是金钱堆砌起来的高科技研究所。
但事实并非如此,这里只不过是某位人士指挥非法建造、鲜为人知的临时居所。
少年漫步在这片人造光下,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西装革履的职场精英,还有装扮奇异,满口粗鄙之语的危险人士,这是他从小习以为常的光景,不同的阶层、不同地位的人在这片小小的领地内穿行,而他们都是受到某位人士召集前往此地的。
那位便是他的老师,支配着地下的统治者。
他的老师是一个活了上百年宛如神一般存在的男人,在地下人士的认知中,他的老师能轻而易举就能给人想要的一切,也轻而易举就能毁掉别人的一切。
——所以也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他沉默的走在这群人之中,消去自身的存在。
但实际上哪怕他再怎么消除存在感,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神’指定的继承人,他是‘神’看好的孩子。
虽然很多人都质疑过他,但最终都在他老师的威压下认定了他的身份。
不过,这也好在有老师在,所以他能过着安逸自在的生活。
朝着老师所在的屋前进,他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争执,这在这片领域里有些罕见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没脑子的在这里质疑他的老师。
“为什么要让我来这种地方……还要我向他效忠?我不要,太可怕了!”
“闭嘴,小声点,你不知道多少人想来这里吗?你爸死了以后继承人就是你,除了你谁还有资格来啊?”
“可是我不想啊,怎么都好,不要让我来……我们家里不是还有两个吗?为什么偏偏让我来?”
他的老师横行地下多年,从黑道到白道,势力渗透到方方面面,除了主动追随着他老师的,自然也有畏于他的力量而献上忠诚的,这并不罕见。
拐了个弯进入了另一条道路,惊慌失措的一男一女警觉地回过头看着他。
在看清他只是个小孩子后,青年顿时垮下肩松了口气。
“什么啊,原来只是个小鬼……喂,你看什么?”
见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青年顿时扯高气扬起来。
志村转弧没有理会他。
在这里他学到最多的就是少说多听、多看,这也造就了他如今寡言的性格,所以在看到这个青年后,他第一时间给青年贴上了‘没有价值’的标签。
没有价值就意味着在这地下活不下去,所以此时青年跳梁小丑般的姿态压根提不起他破坏的兴趣。
他的脚步没停,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