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时,摘去銮铃,马嘴里衔着枚,想起还在养伤的刘朴,想起曾经日夜相处的同袍兄弟,那些人如今已经拆得七零八落,像钟家旧部一样,编入各处。
祁钰很擅长帝王心术,所以稳稳坐住了那把龙椅,但祁钰很不擅长打仗,所以才觉得冯大年那个草包就能对付戎狄。只苦了那帮弟兄和百姓。他是懒得管,他一身旧伤,出生入死,自问对得起大雍,对得起曾经与祁钰的约定,但午夜梦回,又总忍不住不想。
说到底,是他拼死守住的国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兄,又让他如何能够不想。
车内有片刻寂静,明雪霁察觉到了元贞的走神。门窗都关着,他却一直看着那里,就好像能透过厚实的木板,看到外面似的。他在想什么?明雪霁模模糊糊猜到可能与朝堂局势有关,心里涌起怜惜,涌起苦涩的甜,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手很快被握住了,元贞回过神来。低下头,唇压着她的唇,此刻的郁燥,唯有她的香甜能够纾解。于是吻下去,也唯有与她,才能忘了这一切。
明雪霁回应着。从来都是承受,这一次,尝试着去要,去想。手还搂着他的脖子,贴得那样紧,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那样暖,让人只想更贴上去,更靠近一点。
元贞低低吟了一声。意外,惊喜。今天的她,很不一样。是因为婚书,因为下聘吗?虽然还不曾成亲,但现在,他们也算得上是夫妻了,夫妻之间,是要这么亲密的。
即便羞涩如她,也会如此火热。他又如何能够辜负。元贞用力抱紧,
车子不快不慢走着,因为不曾吩咐目的地,便只沿着出城的道路往前,城门就在不远处,进城门了,明雪霁听见驶进门道时沉闷的回声,让她蓦地想起那个夜里,他拍马抱着她穿过城门道,薄被裹着他们紧紧贴近的身体,她衣不蔽体,在他怀里。
羞到皮肤都开始发烫,他已经不再满足于亲吻,灼热的唇擦着她的唇碾过,吻在颈子上,又咬一口。
他总是这样的习惯,像豹子,在标记自己的猎物。明雪霁闭着眼,有一刹那,很想也咬他一口,那么,他就也是她的了吧,贪恋的记号。
现在车子穿过了城门道,回声消失了,听见銮铃的脆响。他们要去哪里。明雪霁模模糊糊想着,去圆山吗?他很喜欢那里,总是带她去那里,那也是他母亲喜欢的地方。
母亲。明雪霁喘,息着,低低唤他:“松寒。”
元贞停在锁骨处,咬了一口。凸起的细细的骨头,陷下去的,软软的窝。扣子已经咬开了,有更多香的软的,引着人往下。然而她在叫他。不想抬眼,嗯了一声。
“咱们去独岭吧。”她道。
元贞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母亲埋在那里。初一那天寒衣节,她和邵七还去祭奠过。她现在要带他去。
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甜意,元贞抬头,唇贴着她的唇,于是声音便含糊而缠绵:“好。”
她在学他,像他带着她去见母亲一样,她也要带他去见母亲了。明明是有点傻气的事,可为什么会觉得心上发软,甚至,还有一点点紧张呢。
车子在独岭停住,明雪霁挽着元贞的手,往山腰走去。因为明睿不舍得花钱,母亲的坟地在背阴的偏僻处,新近刚刚修葺过,种了松柏花草,但其实邵七已经跟她商量好了,就这两天选个时间,悄悄把骨灰取出来,和她一起回浮洲岛。
那么,在离开之前,她得带他来见见母亲,她得告诉母亲,她找到了心爱的人。
明雪霁在坟前默默跪下。临时决定过来,并不曾带香烛,便只是拢了坟前的土堆成香烛形状,元贞走来,挨着她跪下了。
眼泪涌出来,明雪霁在模糊泪光中看他。他不消跪的,风俗里从不曾听说做女婿的要跪拜岳母,更何况他们还没有成亲。“松寒。”
元贞握住了她的手,像上次在圆山的坟墓前一样,肩挨着肩手拉着手,一起拜下去,恭恭敬敬叩头。
是她的母亲,她那么思念敬爱的人,只要是她爱的,他都和她一样。
耳边听见她哽咽的声:“娘,簌簌要成亲了。他很好。我带他来给你看看。”
要成亲了。那些不踏实的,藏在最深处的恐惧突然一下子静止了,消失了。她会顺顺当当嫁给他,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他不会再迟到。元贞紧紧握着明雪霁的手,十指相扣,攥得那样用力,骨节都发着白。
但她没有喊疼,她甚至也用力地扣着他,像丝萝攀着乔木,缠绕,拥抱,永不分离。
很想吻她,但是不能,她母亲的坟前,他不能太出格。元贞强忍着,直到她说完了想说的话,她整理了坟前新生出来的细草,起身挽着他:“走吧。”
山道蜿蜒,他们肩并肩一起慢慢走下去,车子等在不远处,秋日的太阳暖和和地照着,元贞听见她唤他:“松寒。”
停住步子,低头看她,她仰着脸靠向他,水波一样的眼眸:“我们这样,就算是成亲了吧。”:,,.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