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元贞炽烈的目光,明雪霁鼓足勇气:“我们的亲事,再缓缓吧。”
他明朗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心疼的感觉丝丝缕缕泛上来,明雪霁转开脸,不敢再看:“时间太紧了,等过了冬天,明年春天暖和点的时候我们再成亲,好不好?”
眩晕的感觉停住了,元贞放下了她。捏着下巴逼她转过脸来,固执的眼眸盯着她,似要扒开她的伪装,看穿她心里想的一切:“我说过,最迟十月十六。”
“再缓缓,”明雪霁用尽最大的力气坚持着,“太急了,等明年春天吧。”
元贞审视着她,锐利的目光之下,一切心思似乎都无所遁形,然而她必须瞒住。
“廖延跟你说了什么?”他刀锋似的薄唇微微一动,冷厉的声。
“不是,”明雪霁连忙摇头,“跟他没有关系,我,我就是觉得日子有点太急了。”
“那就是元再思。”元贞丝毫不肯信,“他那天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太敏锐了,想要瞒过他,好难。明雪霁慢慢吐着气,努力让自己显得更自然些:“就是上次告诉你的那些,燕国公说成亲太急有损你的声誉,别的没有了。”
不是要为元再思掩饰,而是投鼠忌器,担心元贞。一旦她告诉他真相,他多半要跟元再思争执,风口浪尖上,他的声誉再经不起一丁点抹黑,更何况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此一来,哪怕时机再不合适,他也一定会坚持成亲,那样,就无法挽回了。
她不能让他知道真相。“松寒,时间真的太赶了,我刚刚找到家人,很想先回去看看我外公和舅舅,而且铺子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再缓缓吧,等道春天暖和的时候,好不好?”
等春天吧,春暖花开,一切都会好起来,议论会慢慢平息,戎狄会不会打也有了结果,到那时候,他们再从从容容成亲。
元贞神色一变。竟然还要回海州吗。一去数千里,来回就是几个月,其中又有多少变数,多少难以预料的事。心里藏得最深的恐惧突然被挑起,斩钉截铁一般,毫无通融的余地:“最迟十月十六,不能再推。”
“可是……”她还在推脱,不怎么自然的神色,元贞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可是。”
尽快成亲,他一天都不想耽搁了。就算前面再多凶险,她嫁了,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他怎么都能护住她,如今这样反而最容易出事。“没有可是,你听我的。”
虚掩的门推开了,邵七走了进来。元贞回头,迎上他平静中微带冷意的脸:“成亲是王爷的事,也是我妹妹的事,她想选什么日子,王爷难道不应该认真考虑?”
考虑?狗屁的考虑。夜长梦多,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他再也不想失去了。冷冷看着邵七:“考虑过了,最迟十月十六。”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王爷的意见要听,我妹妹的意见难道就不应该听?”邵七走近了,神色肃然,“这样办不像结亲,倒像是抢亲。”
抢亲么。假如能行得通,抢亲又如何。元贞横他一眼,没有说话。
“如今议论纷纷,王爷自己还在风口浪尖上,赶得太急只会适得其反,”邵七道,“况且朝中和边疆都不曾稳定……”
“哥,”明雪霁生怕他说出来元再思的事,连忙打住,“让我跟他说。”
很快?怎么可能很快,几个月的时间,鬼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元贞不肯让步:“最迟十月十六。”
“看样子今天与镇北王是说不通了。”邵七冷着眉宇。方才明雪霁与元贞的对话他在外面隐约听见了一些,两情相好,男人就算不是哄着让着心爱的女子,至少也该厮抬厮敬,可元贞不是,他喜爱归喜爱,可他也丝毫不肯考虑她的意见。邵七一时有点摸不透,他既然不像世俗那般看轻她,为何又不能平等地对待她?这样的情形,他可能放心把唯一的妹妹嫁给他。看了眼明雪霁,“妹妹,我们走吧。”
手被攥得更紧了,元贞一言不发看着她,明雪霁有种错觉,他这模样,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似的。可他怎么可能害怕?那是他呀,天神一般的人,这世上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明雪霁想不出,软着声音安慰:“我得回去了,还有许多事要准备。关于亲事的。”
亲事。心里终于得到一丝安慰,元贞慢慢松开了手。
明雪霁连忙往门口走,邵七跟在后面,又在门口停住:“我还是那句话,她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霸占着的物件,等镇北王想清楚该怎么对待她,也许这门亲事才做得成。”
元贞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越过他,跟在明雪霁身旁。
他脸上不再有她那么喜爱的,松风一般的笑,明雪霁心头沉甸甸的,在门外上车,又回头看向重重高墙后的小院,他的那些旧部下还在里面,因为他的缘故,被打压被欺辱甚至有性命危险,她亲眼看见了,不管元再思出于什么目的来求她,元再思都没有骗她。
车子沿着山道向下,元贞催马跟在旁边。山路颠簸,车子摇摇晃晃,明雪霁一颗心也跟着飘摇不定,很快到了山下,越过路障,入城的道路就在不远处,明雪霁探头出来,向元贞挥手:“我走了,你回去吧。”
“我看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