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响,元再思走了进来。
明雪霁偷眼看着,比起圆山陵园那次,眼前的元再思明显带着紧张,不等走近就已经向祁钰行下礼去:“陛下,犬子若有什么不是,都是臣教导无方的缘故,请陛下罚臣吧!”
明雪霁有些意外,一直以为他们父子不和,然而这话听着,似乎元再思又是一心一意护着元贞了。
听见元贞嗤一声冷笑:“陛下都没有给我定罪,父亲倒是着急得很。”
元再思顿了顿,迟疑着:“你……”
“国公莫要焦急,”钟吟秋开口说道,“之前有些误会,陛下已经亲自审理,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么,他可从来不曾这么说过。祁钰点点头:“朕还在审理,暂时没出结果。”
元再思松一口气,目光转动,看过明雪霁,又落在元贞身上:“你还不快向陛下认错?”
“没有错,认什么?”元贞冷冷的,“既然你来了,就跟你说一声,我要成亲。”
他向她望过来,明雪霁心头一荡,红了脸。私下里他这么说,和如今当众说出来,全然不同的感受,羞臊着,甜蜜着,心底那点沉重越发压得人透不过气。她怎么配呀。若不是她,他今天又何须站在这里被这些人指指戳戳,他那样骄傲的性子,不知道怎么忍了又忍,才忍得下去。
元再思大吃一惊,连忙又看明雪霁一眼:“你要跟谁成亲?家里还在给你议亲。”
“不议,我选定人了。”元贞走过去,与明雪霁并肩站着,“我娶她。”
“这,这……”元再思惊讶到了极点,老半天说不出话。
“这事松寒刚刚跟朕提了,”祁钰笑了下。有时候他还真有点羡慕元贞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个嫁过人的女人,甚至还怀过孩子,便是普通人也要再想想,他竟毫不犹豫说要娶。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他是这么个情种呢。做臣子的就有这点好处,不需要像皇帝这样事事周全,每走一步都得有千万种盘算,“朕要恭喜国公,得此佳儿佳妇。”
佳儿佳妇,怎么听,都觉得是讽刺。明雪霁涨红了脸,一直以来抬起的头,此时也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元贞必是佳儿,可她,绝对称不上佳妇。
她只会带给他麻烦,成为他的污点。
下意识地往边上挪开点,又被元贞抓住,他握住她的手,冷硬的语气里带着不易觉察的亲昵:“躲什么。”
她该躲开的,可此时他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纷乱压抑的心境突然像是找到了出口,明雪霁鼻子酸着,默默看他。
他霸道强势,很少问她愿不愿意,可他又这样让人安稳,多么怪异复杂的感觉啊。
“你,你,”元再思咕哝着,嘴里含含糊糊,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啊,真是,真是,连我都不知道,总要跟家里商量商量吧。”
“你弄错了,”元贞冷冷说道,“我是知会你,不是跟你商量,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元再思怔住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松寒,”祁钰沉着声音,“不得如此顶撞国公。”
元贞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陛下,”内侍再次走来禀报,“燕国公世子求见。”
总算来了。祁钰颔首:“宣。”
余光瞥见元再思突然转为懊恼的脸色,祁钰霎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今天的事,他暗中让人通知了元再思和元持,原是想让他们一齐来的,可元持来得这么晚,元再思眼下又是这副神色,看来之前是元再思拦住了元持,不让他过来。
看起来,元再思也忌惮着元持。门外有笃笃的动静,祁钰抬眼,看见元持拄着拐,慢慢走了进来。
本就是极消瘦的身材,此时越发瘦得伶仃,脸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胸前包扎着,隐隐透出血迹。他受伤是十来天前的事了,这些天精心调养,再怎么也不至于还在出血,可眼下他看起来,倒比刚受伤时还严重了。是个妙人。祁钰点点头:“世子伤得这么重,赐座。”
“臣不敢,”元持不肯坐,放下拐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特来替兄长请罪!臣愿意替兄长承担所有罪责,只求陛下开恩,饶恕兄长!”
“你胡说什么?”元再思急了,“你大哥有什么罪?还不赶紧闭嘴滚回家去!”
真是个,妙人呢。祁钰慢条斯理:“不错,镇北王有什么罪?说来听听。”
“臣听闻兄长今天公然带着个有夫之妇纵马闹市,其中或者有误会,也或者那女子并没有丈夫,但百姓并不知道真相,都道兄长是强夺别人妻子,秽乱纲常,此时京中沸沸扬扬,都在议论此事,就连臣深居养病都听说了,可见影响何等恶劣。”元持重重叩头,情词恳切,“陛下,臣的兄长是性情中人,但身居王位者必当谨言慎行,他犯下如此大不敬的过错,臣愿代他受罚,只求陛下开恩允准!”
不错,果然是个妙人,他都没想到这条过错,愣是给元持找出来了。祁钰点点头:“还有这么一说?倒是朕疏忽了。”
“大雍律职制篇第三条,有爵位者行为失当,致使物议沸腾,属大不敬,当夺爵、降爵,”角落里计延宗阴森森地开了口,“杂律第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