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圈肉16
我抬头看了一眼花砾，他虽然在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可是眼睛里面的情绪没有一丝真实的笑意。
我抱起琴，跟花砾道了别。看着魏折原走得快没影，急急忙忙追上去。心里忽然很难过，因为花砾的眼神像是什么都看透了，有些疲惫和倦怠。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回头看他，他靠在水榭亭柱边，远远地朝我笑，那种笑是苍白的、像浮在表面的影子，一碰就会碎。风吹过，花砾他那么美，美得不真实。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笑着，也不知道他怎么受的伤，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笃定说了真名之后，我会不想见他。只觉得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非常……绝望。
总觉得花砾应该是一直笑吟吟的才对，他是那种眼睛都会笑的人，我看见他就会觉得非常亲切，非常安心。
花砾他到底……
我来不及去想更多，脑海里只有魏折原、魏折原。一路小跑着，都追不上魏折原。他这回又是为了什么给我甩脸色？
只要他一这样，我整个人都懵了。
一下子觉得我的事情都乱成一团了，无比地懊恼。所以的事情都像迷雾一样笼罩着，没有头绪。失忆的魏折原、失踪的阿决、受伤的花砾，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在里面，每件事情互相交缠着，错乱成一个谜团、绕成一个迷宫。而我就像迷宫里的小白鼠，刚刚看清一角，又被无情地驱赶到另外地方，拼命寻找着迷宫的出口，拼命想要知道真相。而在幕后推动着这一切的神之手，我看不到。
比起来东吴的目的，我此刻更想知道我哪里又惹怒魏大爷了。
他的背影看着特别消瘦，也不知道往游廊下走，直接往雨中穿过，身上都淋湿了。我一路跑着，才能勉强追上，让他不至于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怕他要是一气之下不告而别，我上哪里哭去？
万幸他走的那条路，还是回屋的那条路。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回到屋里的时候，又恢复了自己狗腿的样子，放下琴，拿了浴巾过来。
“别在风口吹，身上都湿了，把衣服换下来，头发也得放下来擦干。”我小心翼翼地说。
魏折原坐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根本没在听我说话。我站在他身后一点，从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刚才的水榭，亭台之中早已没有花砾的影子，小仆们有序地进进出出。
“魏折原……”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侧脸的弧度勾勒着完美的线条，漆黑的发打湿了，发梢还在滴水。他在雨中站了多久，小雨也能淋成这样？他比失忆之前情绪外露多了，起码我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在生气。
我说话更轻，生怕又惹他不高兴。
就跟他孙子一样，他出现之后我就一直跟李莲英伺候慈禧似的伺候他，偏偏这位爷还不领情，一个不痛快就朝我甩脸色。我容易吗？气归气，我还是耐心的嘱咐着，拿着浴巾凑上前：“你自己怎么那么不注意呢，一会儿头疼了怎么办？”
魏折原闷闷地靠在窗棂边，抬头看我的时候眼风都凌厉起来，看得我心里一怵。
那双隐忍淡漠的眼睛，愈发深幽，他恨道：“璃光，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碍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我完全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住。
他的眼神愈发阴沉：“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要是我不在这里的话，就不会妨碍你做事。”他很少说这样长的话，虽然语调没什么变化，但是话语里透着尖锐的冷意。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魏大爷？”我的火气一下子也就上来了，我可怜他没有记忆，我同情他，我照顾他有什么不对吗？我自问对我爸妈都没这么孝顺过，他魏折原凭什么。我好吃好喝地伺候他，还要被他凶。他凭什么。
他转开脸，再不理我。
我心里被堵得难受，张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气愤地把浴巾往席上一扔。我不要再跟他住一起，迟早会气死的。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我抱起琴就往外走。绝对要找一间新的屋子，魏大爷他爱怎么过怎么过。我不管他了。
刚走出几步，就被魏折原从后拦腰。琴被他一把夺过，搁在一边。
他身上凉，一直以来都缺乏温度，现在又全是雨水，贴在我背后，用力地抱着我，一只手还箍住我的手腕。我的力气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挣扎无效之后，反倒特别冷静地低下眼睛，咬着嘴唇。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
“很痛，放手。”我掰着他的手，手腕上已经被他箍出红印来，在璃光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他是有多讨厌我，下这样的狠手？我都不敢招惹他，我马上就走。他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呢。手腕都要被捏断了。
魏折原拽着我往琴边走，然后学着花砾的样子，拉着我坐在他怀里，把琴搁在我腿上。
“你不是学琴吗？我教你。”他平静地说。
他的衣袖上有水，擦过琴弦的时候，有血水从琴弦上漫开来，然后那些淡色的血水全都流到我衣服的下摆上，一层层浸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