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没见, 姜若皎决定和张家娘子秉烛夜谈,夜里彦哥儿睡下后两人便点起蜡烛凑一起聊这些年的事。
当年一别,两个人都遭遇了不少难以在纸上言说的变故。
张家娘子的舅舅没讲过她父母半句坏话, 所以起初她心里对父母还是有些期盼的,可惜那点儿期盼在父母急匆匆把她嫁到赵王府时便彻底消散了。
丈夫对她这个西南长大的野丫头并不喜欢, 直说自己想娶的不是她,她本也没做好成亲准备, 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现在这样就正好,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等将来彦哥儿再长大一些,她说不准还能和丈夫和离去更远的地方走走看。
记得当初她们还在学堂时便时常一起读游记画舆图,恨不能相约游山玩水去。
两人既然能成为好友, 许多想法自然都是相似的。
姜若皎听了也是怅然, 分别也不过才短短六年, 她们竟都已为人妇,且所嫁之人都不是心中的良配。
她与太子还算是幸运的,两人磕磕绊绊、吵吵闹闹地一路走过来,如今好歹也算心意相通。
好友这段姻缘却是从头到尾都不如意,甚至还是因为她父母舍不得其他姐妹嫁给那样的风流种才把她从西南接回来。
姜若皎拉着好友的手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张家娘子叹着气道:“你如今成了太子妃, 我却是帮不了你什么。”
姜若皎道:“谁说帮不了,现在不就需要你帮忙?我们这就把这几个县的舆图画出来, 看看该怎么通渠引水,回头便让杜县令他们组织人手动手挖渠。”
张家娘子摇着头说道:“我怕我没有学透舅舅的本领, 反而误了事。”
她到底还没满二十岁, 这次过来勘察地形也不过是见灾情着实严重想试试看,现在来了这么一场及时雨她倒是犹豫起来了。
姜若皎道:“又不是只听你一个人的, 工部也派了官员过来,到时候你们商量着办就好。你的意见要是行不通,他们也不会让人动工。”
张家娘子闻言也就安心地取出自己记录沿途地形的簿册,与姜若皎摊开张白纸画起这一带的河流走势来,主要是考虑从哪条河引水比较近、可以解决这一带的缺水问题。
两个人讨论着讨论着,脑袋就忍不住挨到了一起,依稀有了少女时期坐在学堂中尽情讨论的欢畅。
彦哥儿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躲在被窝里头,小肩膀轻轻地一耸一耸。
后面的讨论他听不太懂,前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娘想要离开赵王府,怪不得他娘把他放在祖母那边,平日里很少过来看他,原来他娘根本就不想要他,她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他都这么听话了,她为什么不喜欢他?
与彦哥儿的伤心难过相比,跑出庭院来看月亮的太子殿下一样不高兴。
这场雨一直下到夜深才停,雨停时一轮弯月已经高高挂在天上。
太子殿下抬头看一眼月亮,又不动声色地看两眼窗前对坐的那两道人影,再不动声色地看三眼、看四眼、看五眼……
看到那两道人影直接凑到一起了,太子殿下开始拔旁边的桂花树叶子。
可恶,说话就说话,挨那么近干嘛?
都这么晚了,她们到底要说多久啊?
太子殿下郁闷地祸害光一枝桂花树枝,又转到另一边继续祸害,拔得满地都是桂花叶子。一直到明月西移,他才听到吱呀一声,门开了!
太子殿下赶忙把脚边的桂花叶子统统踢到树下,若无其事地溜达过去说道:“你们聊完了?”
姜若皎瞧见太子殿下时愣了一下,见他跑上来光明正大地拉着自己就往回走,不由无奈地问道:“你怎么没睡?”
太子殿下理所当然地道:“你都没回来,我怎么睡?”
姜若皎回捂住他的手说道:“当心夜里天凉受寒。”
太子殿下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容易受寒。”他说着又小声嘀咕,“你要是担心我,下回就别和外人玩什么秉烛夜谈了。”
姜若皎道:“我们好些年没见了,多说几句话也不行吗?”
太子殿下道:“我又没说不行,我不是没拦着吗?”
两人回到屋里,太子殿下的瞌睡虫一下子回来了,很快就搂着姜若皎沉沉睡去。
太子这边睡得香甜,外头却不怎么平静,太子祈雨成功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大半日已经传遍了周围数县,还有不少人把消息带到京城那边去了。
不少等着看太子笑话的人都连摔了好几个茶盏。
这位太子殿下怎么就走了这样的狗屎运?
说实话,连卢重英也觉得自家外甥的运气着实离奇,早上分明就晴空万里,那雨到底是怎么下下来的?
不管怎么样,卢重英还是把今天的情况如实记录下来,派人送回京城去。
远在京城的开泰帝第二日一早就收到自家舅兄派人送回来的奏报。
开泰帝知晓卢重英让人连夜送信必然有急事,边吃早膳边拆信看了起来。
旁边的卢皇后知晓是自家兄长的来信,在旁等开泰帝看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