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王夏莲还是拗不过女儿的撒娇卖痴,再一想今天虽然没大太阳,可也没怎么吹风,没之前那么冷了,又说好了只去那边小坡上走一圈,才给女儿加了顶毛线帽子,嘱咐好让吴勇军替她看着点这些孩子的玩闹,就跟江若男一起往不远处的小坡走去。
有点微风,还不冷,两小只走得很慢,江若男和王夏莲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今年营区里还这么热闹,明年就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了。”王夏莲说着说着就感慨起来。
相对于江若男,王夏莲在营区呆的时间更长,跟那些即将要搬走的人家,就算没有多么深刻的交情,但长久处下来,她又是做这个思想教育安抚后方工作的,跟那些人家多多少少都会打交道,所以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看到现在越热闹,就越是想起这些人都要走了的荒凉。
其实,如果一个一个走,慢慢地调动或许大家的接受能力会高一些,但是这样一下子改制,除了他们两家,其余的人家全都要走,让王夏莲一想到,还是会忍不住有些不舍。
或许也不是不舍,就是一种习惯了的感情,一下子全改变,就让人很难以接受。
“是啊。”江若男倒没王夏莲想那么多,她跟营区里这些女人,纯粹属于分分合合,女人间的关系也许就是这么奇妙,只要没什么深仇大恨,一会儿能合得来,一会儿又能因为小事儿吵得天昏地暗,但过去之后,又能平平淡淡地处着。当然,这种情形也仅仅是相对没什么关系的简单邻居。
江若男自己的性子就不是多热情的,说句凉薄点的,要不是为了生活方便,她根本都不想跟别人多费口舌。与其花时间去跟人打好关系,还不如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
前世到死都是个死宅,现在虽然被环境所迫与人打交道多了,但是江若男还并不是很能融入其中。
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跟王夏莲搭话:“现在这热热闹闹的,可能没多久就要散了。”无端端想起红楼里那些关于聚散的讨论来,江若男摇头,她早就过了看红楼的天真岁月了。所谓闲愁,就是闲着才能有的。当一个人为生活所迫的时候,每天想的都是吃饭挣钱,哪里还有那些闲工夫去想什么春花秋月去想什么聚散悲欢。
她便又笑着安慰:“不过总会调人来,到时候新邻居来了,说不定还会热闹一点。”
“也是。”王夏莲也意识到自己大过年的说些不开心的,可还是忍不住道,“也没多久了,正月中这些人就要都搬走,各家分配的工作都已经落实了,二月初就会有新邻居来了。”
王夏莲怎么说也是一个干事,知道的情况更多。这次改制,不仅是这些原本的队长被调职离开,就是下面队伍里都进行了严格的筛选。能通过选拔留下来的都是佼佼者。不过这些就不用跟江若男讨论了。
“这么快?”江若男拧眉,不过很快也就点头,“也是,上面都准备这么久了。”
“对了,嫂子,像宋队长他们调出去,是直接算退伍分配工作呢,还是调到地方队伍去?”江若男还真挺好奇这一点的。
“这个,都有。”王夏莲迟疑了一下,想着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便说道,“宋新民宋队长,是调回了他老家XX县,算是退伍,安排的是粮食局的工作,是个不错的工作。其他的有几个去了地方武装队伍,算是平调。还有几个也是选了退伍回老家,安排的工作也都挺好。”
“倒是林队长家里,貌似有点分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要回老家一个不让回,到现在还没定下来。”说到这里,王夏莲又顿住了,“这事儿我也就跟你说了。”
到底还是女人,总会有点八卦心思,反正都说出口了,王夏莲也就没那么顾忌了:“为这事儿二十七那天我都还去找陈素芬说,两口子咋还能争起来,你说回老家县城,安排的那也是农业局的好工作,素芬嫂子怎么就不同意呢?”
小声说完了,还拉着江若男:“我都想请你帮着说说了,这年都过了,还不定下来,哪里能这么挑三拣四的呀!”
这年头,能分配个工作就不错了,要不是因为他们这些队长本来确实功劳在身,又是突然改制,他们拖家带口的不好直接一股脑全部强塞到地方队伍里去,上面才给了他们自主选择的余地,但也仅限于此了。
林家要真还这么僵持着,那不是在跟上面较劲儿吗?
“按说素芬嫂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回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同意。偏生林队长自己也是个游移不定的,我就今天能歇一天,明儿就又得上门做工作去……”
王夏莲碎碎念了几句,已经慢悠悠地走到了山坡上。
这片山坡靠近营区,是负责营区食堂的大妈们在打理,也没种花精力的东西,点了蒜苗小葱,不用人管就能自己蹭蹭蹭涨起来,最多的就是豌豆,在S省的冬天,肯定是要吃豌豆尖的,没有豌豆尖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冬天。
所以这里也点了很大一片的豌豆,也很简单,挖坑把豌豆点下去,然后食堂里烧的锅炉灰什么的,拿出来撒地里就当是肥料了,在这种情况下,豌豆苗也生长的很旺盛,绿油油的一片里,还夹杂着粉的白的紫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