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容奚亲手调羹,后置食盒内,携盒至高柏家中。
他们同居镇上,相距不远,容奚到时,豆腐羹还冒着热气。
高柏年近知天命,牙口不善,平日只能吃些软糯之物,却无滋无味,而这豆腐羹恰到好处。
见容奚至,高柏故意端着脸,问:“书读完了?”
容奚笑,置食盒于案上,答:“已读一遍,然要理解其意,还需一些时日。”
见高柏面色稍霁,他揭开食盒,“夫子,奚今日来,是为此道菜肴。”
他端出豆腐羹,只见乳白豆腐与精肉混合,汤羹浓稠,色淡而雅,味咸而香。
高柏平日喜咸,但因年事已高,不能过于重口,便委屈自己,吃些清淡膳食。
可豆腐羹为清淡之物,却又不失咸香,豆腐、肉糜皆软糯无比,入口即化,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这是何物?”
他舀起一口品尝,顿时惊叹问道。
容奚笑答:“锦食轩新品菜肴,奚见之便觉适合夫子食用,遂带来让夫子品尝。”
高柏忍不住又喝一口。
“夫子若觉不错,我每日送来。”
两人虽非师徒,然高柏维护之心,是容奚从未感受过的来自长辈的关怀。
前世,父母忙忙碌碌,很少归家。至大魏后,刘氏祖孙敬重于他。
胡玉林、姜卫平为挚友,尊敬佩服于他。
唯独高柏,视自己为晚辈,即便误以为自己蠢笨不堪,亦无嫌弃厌恶之态,反而极为呵护。
如此情谊,容奚感动非常。
高柏闻言,抬首见其笑容真挚,目光敦和,心中极为熨帖,暗赞其有情有义之品性。
然面上却道:“羹虽好,却不可贪食。且你孤身在此,无甚进项,锦食轩菜品价高难买,就不必了。”
容奚笑:“夫子勿忧。此羹不贵,奚可……”
“不用。”高柏直接拒绝,吹胡子瞪眼,“你好好读书便是,我若想吃,自会去买,哪用得着你?”
语气不善,却句句为容奚着想。
容奚笑,“奚听夫子之言。”
两人畅聊片刻,容奚离宅至县城锦食轩。
见段长锦后,道:“若有高夫子家仆来买豆腐羹,当价低七成,此事唯独你我二人知晓,莫叫旁人或高夫子家得闻。所减之钱,从我利中扣除便是。”
高柏虽在镇上学堂教书,濛山县却俱知其名。
段长锦闻言,顿时摆手道:“大郎实在见外,我对高夫子亦心怀敬重,不说减七成,十成也可。”
两人互相推辞,段长锦终拗不过容奚,叹声道:“大郎之言,我谨记在心,定不叫旁人知晓。”
谢过之后,容奚正欲离此去往胡宅。
不经意间,余光被一人俘获,瞬间顿足。
陈大郎之容,实在叫人难以忘却,见之便铭记于心。
他顿足间,恰逢陈大郎目光转至,二人眸光相触,俱愣神片刻,及段长锦询问,容奚方恍然回神。
他笑答:“忽遇故友。”
言毕,迈步至窗边,见到陈大郎三人,拱手道:“陈郎君,陈兄。”
见剩下少年郎面露惊愣之色,虽觉其面善,却未想起,便问:“敢问这位小郎君是?”
陈川谷见他,简直惊喜至极,顾不得许多,忙起身笑道:“大郎,久不相见,我甚为思念。”
“容奚?”少年郎君不可置信。
容奚怎会与阿耶、陈叔相熟?而且似乎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还叫阿耶“陈郎君”?
陈大郎跪坐窗边,贵气天成,霞姿月韵,只浅淡一笑,便令堂内生辉。
“你当真不识?”陈大郎眸光携丝锐利。
陈川谷亦有些困惑。
他们问过梁司文,传言容奚欲行强迫之事,确有其事。然如今观容大郎,似不识梁司文,当真有些蹊跷。
见他们神色有异,尤其是少年郎君,眸中羞恼、愤怒、尴尬等轮番上阵,叫容奚心中一凛。
脑中记忆迅速迸发,画面一闪而逝,乍然与面前少年郎君的脸对上。
他怔忪片刻,忽歉然行礼道:“某此前多有冒犯,还请小郎君多多海涵。”
这少年郎君名曰梁司文,正是此书主角之一。
若无今日之见,容奚早就忘却,自己身处书中世界。原身正因强迫梁司文而受惩罚,被容尚书遣来临溪。
然,强迫之事并非原身真意。
他郑重致歉,反倒让梁司文不知所措。陈大郎观容奚前后态度,不似作假,不禁微微蹙眉。
陈川谷叹声:“大郎与司文或有误解?”
恰在此时,店仆捧盘而至,因段长锦吩咐,他笑容灿烂道:“掌柜说了,三位郎君既为容郎君之友,便由他做东,惟愿郎君不嫌菜色简陋。”
陈大郎与陈川谷已见识容奚之技,如今见盘中之物,不觉新奇。
然梁司文初见,观其色,便已食指大动,再嗅其味,喉结不禁滚动,已不顾容奚在此,得陈大郎允许后,挑箸品尝。
刚入口,便恍若身处云端。
昨夜心中不屑,今日却觉,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