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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沄站在辰阳堂的楠木廊道上, 看着四周都种了银杏的庭院,初夏的阳光透过银杏树叶的间隙, 落下光影。
当年的攸暨表兄,是怎么想到让人移栽这么多的银杏树到此间的呢?
苏子乔从室内走出来,见她站在廊道上,便上前去, 双臂环在她的腰身,将她抱在身前。
男人的下巴低着她的头顶,低声问道:“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些银杏树。”
苏子乔看了院中的银杏, 笑了笑, 说道:“这些银杏树干看着至少有二十来年的树龄, 将军府建成,不到十年。想来是当年工部的人,从别处移栽来的。”
银杏。
苏子乔想起公主府中的蘅芜阁有银杏, 将军府也有银杏。不管是公主府还是将军府,楼台亭阁,庭院花园, 皆是出自周国公武攸暨之手。
“周国公似乎很喜欢银杏。”
李沄轻笑出声,她整个人往后靠,“不对,不是攸暨表兄喜欢银杏,是他觉得我喜欢银杏。”
苏子乔一怔, 正想要说什么, 槿落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公主, 裴尚书和华阳夫人快到了。”
听到华阳夫人库狄氏快到将军府,太平公主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驸马的怀抱,“裴尚书和库狄来了,我们出去罢?”
苏子乔盯着公主的后背,淡淡地应了一声。
李沄沿着楠木回廊走出去,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子乔,问道:“子乔,你觉得裴尚书今年能入阁吗?”
苏子乔有些意外,李沄从来不跟他谈论这些朝堂上的事情。
但她要谈论,也没什么不可以。
苏子乔想了想,说:“此事说不好。”
李沄:“为何说不好?”
苏子乔看了李沄一眼,“公主心中不是很明白吗?裴师兄能否入阁,关键不在圣人,也不在太子殿下。”
去岁春天,裴行俭带领大军讨伐吐蕃,以智取胜,还带回了一批俘虏。各位将士论功行赏,几位副将都升官了,他虽然因为是否砍杀战俘一事顶撞了圣人,被禁足一个月,可事后他还是被封为龙武卫将军。
唯独主将裴行俭,什么都没有。
别说论功行赏,就连好话都没几句,还差点被裴炎那个家伙害得威名扫地。
李沄十分开心地望向苏子乔,“子乔愿意这么与我说,真是令人高兴。”
她和苏子乔虽然已经大婚,两人看着也十分亲密。可许多事情,还是相互熟悉试探的时候。
裴行俭和华阳夫人库狄氏,是一对十分微妙的夫妻。
李沄和母亲武则天一样,十分喜欢华阳夫人库狄氏。
而裴行俭是苏定方的学生,也是苏子乔的师兄。苏子乔与圣人李治一样,与裴行俭更亲近。
李沄自从打定主意要苏子乔当驸马后,就从未想过两人要当同床异梦的夫妻。
欲速则不达,她想徐徐图之。
可如今看来,有的事情是她错估了苏子乔。
她千挑万选才定下的驸马,比她想象中更聪明、更敏锐。
苏子乔双手背负在后,走到她的身旁,牵起她的手走出辰阳堂的庭院,“公主何出此言?”
李沄低头,看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她嘴角微扬,“子乔,我问你,一个人鱼和熊掌都想要,会不会过于贪心?”
苏子乔沉吟了片刻,“那得看她是问谁要?”
“若是问你要呢?”
她的内心非常希望苏子乔可以□□定国平天下,成为不世名将,可她也希望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会与她一起。
若不能情深似海,生死相许,那么,成为彼此不离不弃的同伴也是可以的。
苏子乔:“问我?那还得看是谁。若是公主,那我定然是不敢说你贪心的。”
毕竟,公主自小被圣人和皇后殿下捧在手掌心里长大,不论想要什么,帝王夫妻都会为她寻来,予取予求。如今圣人和皇后殿下将这个聪明难缠的小公主交给了他,想来他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平静。
李沄浅浅地笑了笑,说道:“可我觉得裴尚书今年是可以入阁的。他很有智慧,懂得避其锋芒,又懂得适当示弱,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苏子乔心里默念着这几个字,他并不喜欢明哲保身这个词,因为有时候明哲保身代表着无可奈何的妥协。
但有时,他会佩服那些能选择明哲保身的人。
苏子乔的目光落在李沄身上,今日她穿着水红色的六幅荷叶裙,缠在双臂上的是丝白色的披帛。
她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在他的前方,如明珠美玉似的明艳无俦。
这个天家的小公主,心里藏着许多的事情,但她没打算向他设防,这令他心情颇为愉悦。
***
裴行俭和华阳夫人库狄氏一起到了将军府,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今年才三岁的裴光庭。
小家伙见到了苏子乔就很兴奋,不由分说抱着苏子乔的大腿,非要粘着苏子乔,裴行俭只好拎着儿子跟苏子乔去玩了。
华阳夫人与太平公主到了后花园喝茶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