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歆跟林景和跑到三层楼梯口刚要出声示警, 便听见船头处传来鸣锣声,以及袁宏山粗犷的怒吼。
“铛铛铛!……铛铛铛!”
“敌袭!敌袭!”
“锁好舱门悬窗, 不得乱跑!”
“列阵迎敌!”
整条船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桌椅翻倒的声音连着慌乱的呼喊惨嚎让杨歆两人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之前守在三层走廊处的护卫已经不在, 想来是听见袁宏山的命令, 去甲板处击杀贼人了。
朱高泽慌慌张张的从房里跑了出来, 手里抱着他装银钱的木匣子,看见他表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哥,有有, 有盗匪!”
比起慌乱的朱高泽, 武颀英与许柳儿脸上要冷静许多, 一个拿着双斧, 一个大刀握在手, 许柳儿将红缨枪扔给杨歆,面色凝重道:“我关悬窗时留意了一眼, 看身手不像是普通盗匪。”
“去会会便知晓!”杨歆接过武器, 神色淡定, 心里却有些亢奋, 哪个男儿没有一场武侠梦呢?可惜我上辈子四肢不勤, 还早早熬成了小四眼儿。
朱高泽闻言,惊讶又害怕,语气可怜又无助:“你们要下去, 那……, 那我跟表哥怎么办呀?”
林景和没有多言, 眼里却同样浮现出几分担忧。
“走廊船舱太过狭窄,我的红缨枪施展不开。”杨歆底气不是太足地解释。
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刚刚才跟自己表达心意,自己对他也有几分好感,如此危险的时刻,却要抛下他离开,……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渣男?!
于是杨歆看着林景和这般狡辩……呸!不是……,这般承诺:“别怕……,我必将贼人拦于船舱楼门之外,不会伤到你分毫!若是乏了,只管去床榻处歇息!”
杨歆目光坚毅,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自信与担当!
“…………”
林景和目瞪口呆,俊脸瞬间涨红,一路蔓延至耳朵尖儿,满心欢喜却又夹杂着一丝窘迫,他又不是怯弱娇柔的内眷妇孺,哪里需要心仪之人如此呵护。
小哥儿大约是误会了什么,他是读书人没错,但也不是只等着夫郎保护的懦夫,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两句,他表弟却已经抢先回答:“如此,我倒是不怕了,你们也小心一些,……,是有些乏了,可哪里睡得着哦!”
杨歆、林景和:“…………”两人看着朱高泽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便是心眼憨直的武颀英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吧,你不害怕就好!
月夜,惊醒的旅客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刚入伍不到四个月的水师营小哥儿将迎来军旅生涯的第一次战斗。
林景和目送三人消失在拐角,然后跑回房间,从随身带着的一堆行李里翻出一个一尺来长的檀木盒子,转身快步往顶层跑去。
“哥?哥!……,我们不是要呆在房间里么?你快回来啊!”
呼唤与挽留并没有起到一丝作用,他表哥像疾风一样离去,朱高泽哀嚎一声,只得抱着银钱匣子跟上。
朱高泽跟着表哥猫腰摸到顶层平台,躲在围栏处往下看一眼便吓得险些抱不住银钱匣子:“哥!怎么这么多人,杭州繁华之地何时竟盗匪横生了!”
微风扬不起沉重的帆,楼船行得缓慢,刚好经过河道狭窄处,两岸与河中七、八条小渔船上站满了盗匪,手持刀剑斧棍,喊杀声一片。
贼寇大约有两百多人,其中一多半都是汉人打扮,只有大约四五十人穿着无襟大褂,肥大的裙裤,髡头跣足,手里舞着狭长倭刀。
“多半是屠戮了茶山村的那帮倭寇,江浙等地的兵士都在搜寻他们,不继续隐匿却大张旗鼓地劫掠万象楼楼船……”林景和面色沉重,语气疑惑,似乎有些想不通。
朱高泽此时插言:“是为了钱财吗?”
林景和摇头:“若只是为财,杭州前往宁波的商船不知凡几,护卫实力强劲的万象楼并不是最好的劫掠对象。”
朱高泽仿佛想到什么,低声惊呼:“不会是为了我吧?!劫持了我威胁爹爹姆父!”
林景和将檀木箱子啪嗒打开,认真猜测:“比起劫财,劫你的可能性确实要大一些。”
“…………”
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朱高泽像一只吓傻的呆兔子,抱着他的胡萝卜钱匣子缩在围栏拐角处,看着他表哥鼓捣檀木箱子里的东西。
水密性极好的檀木箱子里躺着一把将近一尺长的短铳,与神机营将近一人高的火铳不同,这支短铳可以一只手握着发射,做工也极其精细,枪管银光闪闪,枪柄与基座上有金丝缠纹,还镶嵌了各色宝石。
看着表哥熟练又迅速填□□,放铁珠,然后“嘭”地一枪打死离子鱼三步远的一个倭寇,顺便还将子鱼给吓了一跳,朱高泽瞬间安心不少,同样对自家表哥佩服不已。
神机营四月初的时候造出两只短铳献给了皇伯父,皇伯父送了外祖父一支。
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月,皇伯父手里那支短铳还只是个摆设,外祖父这支却已经落到了表哥手里,表哥还使用得这般熟练,准头这般好了!
杨歆被这一声枪响吓得一哆嗦,挥着红缨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