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离开太守府, 方才重重的叹了一声, 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挥发殆尽。
青竹见她神情沉重,不禁咦道:“小姐是在担心太守大人和陈夫人能否和好么?您放心, 奴婢早就命人知会了陈夫人, 她那般贤惠, 一定会顺台阶下的。”
乔薇轻声道:“这是自然, 嫂嫂本就聪慧。”
她现在才发觉,陈氏比她想象中更要聪明隐忍。赵明珠虽狼子野心却心浮气躁, 陈氏不会看不出这个外来客的弱点,她要是想动手,老早就可以下手了——就好像乔薇今日的设计一般,只消布置一个类似的陷阱,赵明珠自会中计,到时便可令乔谨看穿此女的真面目。
可陈氏却并没这么做, 而是始终忍耐, 直至乔薇前来, 才把这差事抛给小姑子,令她出谋划策。乔薇想她并不是存心与自己为难,而是怕脏了她的手, 或者说, 怕影响了她与乔谨之间的和平——陈氏太在乎这段夫妻情谊, 因此才不敢轻举妄动,害怕出现一丁点裂痕。就如现在,乔谨一旦幡然悔悟, 她就立马接受了。
乔薇不知是否所有的古代贤妻都是这种做派,但是换了她遇上这种事,即使不拿夫君三跪九叩的出气,至少也得三五日闭门不见给他没脸。都说论迹不论心,可乔谨的心悄悄向赵明珠偏移,这是感情上的背叛,怎么能轻易就谅解呢?
她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女人。
青竹听了这番想法,不禁咯咯的笑出声来,“那是小姐您有底气,丞相府在后头顶着呢,陈夫人不忍又能怎么着,难道让太守大人将她休了做姑子去?”
乔薇唏嘘不已,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她所设想的一切是建立在人权平等的基础上,可是对陈氏而言,眼前的做法才是最有利于她的吧?生活如同湍急的河流,再有棱有角的人也会被磨得失去脆性,陈氏再年轻几岁或许愿意赌气,如今的她,却只想安稳地握住平静的日子,无论内里多少酸甜苦辛。
两人聊得热闹,前方打着灯笼的白兰却幽幽扭过头来,“小姐,前面仿佛有人。”
乔薇没注意她的说话,却被那森森的语调吓得汗毛倒竖,深更半夜又是在这密林中,谁知道是人是鬼?
不过当着若干下人的面,她不便显出胆怯来,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咱们过去看看。”
愈望里行,周遭的景色便愈幽深,气氛也越发的浓重。隐隐的听到马蹄铿锵之声,人数虽不多,却极有秩序,乔薇不禁提心吊胆,难不成那些蛮兵以太子为人质,杀到太守府来了?他们也许不要命,她却不能不顾及陆慎的安危。
两方人马渐渐汇合,最后在乔薇这行人面前停下脚步。
青竹举起灯笼,昏黄的光晕照着,眼前赫然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她差点昏过去。
乔薇亦觉得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她倒是看清楚了,那不过是一个涂着油彩的高大男子,肤色黝黑,头发上还带着羽毛,十分威风凛凛——想必是蛮兵。
可这些蛮兵在她看来比鬼怪也好不了多少。
她望着眼前的长列,十几个……不,或许有几十个,她带来的人显然不是对手。
正慌乱没个主意,斜刺里一只手忽然伸来,轻轻抓起她的胳膊。那人的掌心是温暖的,声音是轻柔的,“阿薇,我在这儿。”
乔薇立刻安定下来,沿着手掌的主人望去,就看到陆慎目光灼灼的眼,奇怪的他居然也涂了油彩,把白皙的肤色都给遮挡了,难怪她一时还认不出来。
陆慎微笑,“好看吗?”
“丑死了!”乔薇没好气道。容貌英俊的人,再怎么乱糟蹋也难看不到哪儿去,她生气的只是陆慎这样吓自己,无心之过也是过错。
夫妻俩叙完了旧,陆慎便将这列蛮人介绍给她,乔薇听着他们叽哩哇啦的说话,只装模作样点着头。反正听不大清,她唯有不懂装懂。
令她诧异的这些人骑的不是马,而是小牛,因为蜀地不生产马匹么?至于他们的衣裳,则由一层层的结实藤蔓编结而成,乌黑泛着油光,看着便极为坚韧。
要是用火烧,想必能快速攻破。乔薇放下心来,要是这些蛮人真个心怀异志,将陆慎捉去做了俘虏,她大可以做一回披甲挂帅的穆桂英,想想该多么风光。
不过陆慎看来与他们谈的很好,乔薇也只能做一做女将军的美梦,而无施展的机会。
这群蛮人言语虽不大懂,性情看来还颇和顺,将他们送出密林边缘后,还送了一粒红丸,说是能解瘴疠之毒。乔薇原本疑心他们会不会在里头作何手脚,但见陆慎等都一梗脖咽下,她也只得依样照做,免得伤了和气反而不美。
那药丸甫一入口,便觉口舌生津,神清气爽,乔薇这才信了那些人所言不假,不管能不能解毒,至少是无害的。
伺蛮人们离去,陆慎方悄悄将一只手臂搭在乔薇肩上,小声道:“你扶着我点。”
看他的样子不似酒醉……乔薇才放下的心立刻提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早知野人不可信,那丸药不是真是有毒的吧?她忽然很想挖一挖喉咙,好立刻吐出来。
陆慎却轻轻摇头,“不关他们的事,孤只是……被长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