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用一幅杏子红绫被密密裹着躯体, 在陆慎强壮的脖颈上挠了挠,眯起一只眼睛问他, “依你之见,谢姑娘会嫁给谁?”
虽然不曾酿成大祸,那杯酒到底令谢氏伤了体面, 要想不引人注意地将事情盖过去, 指婚是最好的。
陆慎淡淡道:“你希望孤娶她?”
乔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语气还挺认真, 一时又气又恼, 攥起粉拳没命捶这负心汉,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府里进个人给自己添堵!
陆慎任凭她捶,手指头都不挪动一下, 反正乔薇那劲力就跟雨点似的,半点不痛。
两人闹够了, 陆慎方笑吟吟地揽上她肩膀,惬意道:“你倒信以为真了,放心罢, 就算孤有这个心思, 父皇也绝不会准许的。”
原本废太子一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会子又让他跟武威将军府结亲,这不是往他手里递刀子、逼人造反么?
嘉禾帝还没老糊涂。
乔薇往他怀里靠了靠,“那会不会是五殿下?”
虽说陆离是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嘉禾帝按说不会准他与重臣结亲,但……万一嘉禾帝一片慈父心肠, 溺爱到连兵权都肯交到幼子手中呢?
那陆慎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陆慎想了想,“我想还不至于,父皇他……终究是有分寸的。”
不看这些年对他又拉又打,就连韩贵妃颇得圣心,嘉禾帝到底也没松口封她为后,可见皇帝的胸中自有一杆秤,固然会因私心而有所偏颇,可一旦涉及大是大非,尤其关乎江山社稷,他便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陆慎幽幽叹道:“我倒是觉得三弟或许要出头了。”
*
韩贵妃的甘露殿中,魏明欣发鬓凌乱,珠钗散乱一地,正捂着半边脸颊不敢作声,嘴角仍在沁出血丝。
那会子魏明欣害怕惹祸上身,中途就悄悄离了席,谁知还未睡下,韩贵妃就趁夜急召她入宫。见了面二话不说就命人掌嘴,魏明欣都快打蒙了,自然闪躲不及,韩贵妃又不解恨,还亲自赏了她几个耳刮子,她那手上戴着护甲,又尖又利,魏明欣脸上很快就肿起数道红痕,甚是可怖。
这会子魏明欣当然已明白韩贵妃召自己过来,那件事一定已被她发现了。这计谋原本就称不上天衣无缝,她只想着扳倒了乔薇,韩贵妃也会感到高兴;谁知这会儿东宫那两口子安然无恙,反倒牵扯出谢家来,也难怪韩贵妃恼羞成怒。
不过,倒霉归倒霉,她的性命至少是无碍的,这一点魏明欣很有把握。虽则此事出于她自己私心,可在外人眼里,她跟韩贵妃同气连枝,一旦泄露出去,谁都会以为是韩贵妃指使她的,哪怕为了这个,韩贵妃也会极力保全她。
因此魏明欣忍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并不分辩。韩贵妃在气头上,她说得越多反而火上添油,不如等她气消了,再来慢慢解释。
果不其然,韩贵妃骂累了,一把清亮的好嗓子哑得厉害。懒得再看见眼前这蠢妾,她厌弃的挥手,“你下去吧!”
魏明欣低低地应声,“是。”说着慢慢起身。
韩贵妃瞅着她这副蠢笨窝囊的模样便来气,险险又是一巴掌甩过去,乳母忙拉着她,“娘娘仔细手疼!”
已经深更半夜了,若还闹得沸反盈天,只怕旁人更要以为甘露宫起了内讧。
韩贵妃这才收敛怒容,平静的让人将魏氏带下去。
乳母觑着她的脸色,小心说道:“其实娘娘若不喜欢魏氏,一刀两断处置便算了,何苦还将她拉来责骂?”
这不是明摆着给她喘息之机么?
韩贵妃冷声道:“谁都知道她是离儿的妾室,若在这会儿出了事,你觉得外头人会怎么想?”
魏明欣做事做得这样不利落,一旦留下把柄,宫外那些敌人只怕就该一拥而上生吞了她们。为了掩人耳目,韩贵妃只能暂且保全她——要处置一个贱妾还不容易么,等风波平息了,随便找个由头治死便是。
如今要紧的倒是谢思茹的事,未免皇帝彻查,再牵涉到甘露宫来,最好的法子是赶紧描补——嫁了人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乳母心念一动,悄声说道:“五殿下还未纳正妃,武威将军府其实也算不错的门楣,娘娘不如……”
韩贵妃何尝没想过这点,但一来娶妻娶贤,明眼人都晓得那谢思茹一颗芳心都牵挂在陆慎身上,过了门夫妻不和,只怕也会弄得家宅不宁;二来,韩贵妃与嘉禾帝相处许久,知道他为人多么疑心,皇子染指兵权是大忌,就算她们母子忠心耿耿,一旦与高等武将之家结了亲事,嘉禾帝难免猜疑。
为长远计,韩贵妃只得忍痛舍掉这门姻缘。
乳母笑道:“那便没几家可选了,达官显贵皆不合适,次一点的门第又靠不上,这谢小姐难不成要待字闺中做老姑娘?”
韩贵妃凤眸微眯,轻轻说道:“你还忘了太子。”
那谢思茹不如说情愿作妾么,只要嫁给心爱之人,既如此,不若干脆成全了她。一旦太子与谢蕴派系有了牵扯,皇帝更会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储君之位非废不可。
再则,韩贵妃也见过谢思茹几回,区区一个武将家的女眷就张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