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和乔薇上次见到的时候并无二致, 头发是早就花白了的,精神却十分矍铄——比起之前似乎更健朗了些。或许被嫡亲孙子的喜事一冲, 老人家身子也爽快了。
太后一见几人就笑眯眯的招手命她们过去, 又让秋姑姑倒茶来。老人家总是喜欢热闹, 要是能多添几个重孙子, 太后就更高兴了。
几人上前见了礼, 便依次序排开。礼亲王虽被皇帝无视,到底长者为尊,郑氏的座位排在最前。
乔薇则紧随其后,但因众人并非坐成直线,而是虚虚绕成环, 她离赵太后的距离反而是最近的——像是寿康宫的侍女故意这般安排, 因为知道太后娘娘最疼这位孙媳妇。
乔薇无法,只得任由老人家紧紧拉着她, 仿佛有说不尽的衷肠吐露。赵太后对她这样热络,倒令乔薇不好意思将那幅绣品拿出来, 凭心而言,真的拿不出手啊!
但再怎么粗糙, 这一关还是得过的。等到郑氏送完一个粟米壳做的安神软枕后, 乔薇心虚的别过脸, 让青竹将贺礼取出。
绣帕上的花鸟倒似模似样, 色调也配得不错,只是那喜鹊仿佛成了瞎子,十分无神。这也没法子, 神韵这种东西得看天赋,有的人学十年都毫无寸进呢。
赵太后脸上笑容未淡,居然厚颜夸了下去,乔薇唯有感激老人家的体贴,没让她这个孙媳妇当众出丑。
吴氏的礼物寻常又不寻常,虽是包难得的上等燕窝,不过赵太后见多了好东西,只看了两眼,就命秋姑姑收到库房中去。
至于魏明欣,她取出的贺礼竟也是一件绣品。但见她得意的拍了拍手,就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太监将东西抬进来,原来是一架松竹龟鹤的屏风,连起来长约丈许,上头的图案全是由彩色丝线所绣,连竹叶的纹理都根根可见。这样精细的功夫,不知魏明欣准备了多久。
此物一出,所有人的贺礼都被衬得黯然无光,更不用提乔薇那方寒碜的绣帕。难得的是寓意也好,祝祷老祖宗延年益寿,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夸赞的呢?
连秋姑姑都看呆了眼,这位魏侧妃的心性……可真是不能小觑啊。
魏明欣踌躇满志,满以为会哄得太后凤心大悦。谁知赵太后看后固然称赏,继而却对秋姑姑道:“收着吧,等皇帝的万寿节,哀家再给这东西送过去,也不算失了面子。”
秋姑姑答应下来,仍旧让那两个大汉将屏风抬到后殿去。
魏明欣脸上的笑容便僵了些,转赠给皇帝作贺礼当然不算辱没,甚至还很光彩,可太后娘娘若真心喜欢,又怎会不自己留下赏玩?这已经是驳她的面子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疑惑,赵太后恍若无意地对众媳妇笑道:“都是自家人,哀家也懒得端着,说实话贺礼这东西年年有人送,不过是图个新鲜,谁还认真评它不成?似你们这等大家子出来的,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就算不错了,何必把自己弄得和那绣房里的织娘一般,受苦受累不说,平白惹人笑话!”
太后说的话,哪怕歪理也是道理,众人只得含笑应和。
乔薇则暗暗抚了抚胸口,原来太后竟是这么一个思路独特的奇女子,还好她没认真在绣活上下功夫,否则此刻被含沙射影的就是她了——当然也可能是太后本就不喜魏明欣,因此才存了偏见,她当初被五皇子从山下救出来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曾亲见,也许太后认准了魏明欣是个诡计多端的狐媚子呢?
见几人笑语喧阗,魏明欣脸上不禁火辣辣的烧,恨不得天雷降世,把这满殿的人都给劈死(除她之外),那她才叫称愿。
外头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贵妃娘娘驾到!”
就见一个宫装女子扶着侍女的手袅袅进来,一身织锦披霞的衣裳,虽非正红,却比大红更瑰丽夺目,难怪能盛宠多年而不衰。
乔薇每每见到这位贵妃娘娘都有几分好奇,按年纪算,韩贵妃早已是三十许人,看上去却仍和双十年华一般风致,她究竟是如何保养的呢?若能把这位娘娘的秘方掏出来,天下的女人都有福了。
许是感应到她的注视,韩贵妃莞尔一笑,虚虚朝她点点头。这便是韩贵妃的妙处了,从来不得罪任何人,哪怕她生的五皇子与太子已是死敌,别人看来她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庶母,是太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不敬长辈。
乔薇心中一凛,稍稍退后两步。如非必要,她并不想同这妇人为敌。
魏明欣只是个侧室,向来少得韩贵妃召见,此时忙不迭的要来巴结婆母,谁知韩贵妃却看也不看她,只柔声向赵太后道:“母后,筵席已经快开始了,陛下命臣妾前来相迎。”
赵太后点点头,“难为你还亲自跑一趟。”
韩贵妃笑容更甜,“母后乃臣妾的长辈,儿媳妇尊重婆婆,本来也是应该的。”
这一类的马屁话赵太后早就听腻了,面上毫无波动,只命秋姑姑收拾好东西——无非是拐杖、兜帽、佛珠一类,再有一盅太后常饮的菊花茶。
魏明欣见韩贵妃不肯理她,心下好生失望,因悄悄退回座上,谁知眼错没能看清,方才那只受伤的脚踝不慎撞到了椅子腿上,痛得她“哎哟”一声。
赵太后听到动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