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简瑜房里出来时已经过了凌晨。
可简乔心里烦闷得厉害,实在没有睡意。
她翻找出多年不用的陶笛,坐在院中的石墩上,闭眼迎风吹曲,以此来纾解心中的苦恼和愁绪。
半小时后,冬崽竟找了过来。它纵身跳到简乔腿间,乖乖趴伏着,安静地陪着她。
简乔垂眸看了冬崽一眼,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它的脖颈。
冬崽扭过头,亲了亲简乔的指节,还冲她喵喵,嗓音娇软可爱。
简乔眉眼染了笑,她收起陶笛,将冬崽捞进怀里,携着它回了卧室。
不多会,外面起了雨。
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简乔走去书架那,随手翻开了一本童话书,她侧身询问冬崽:“想不想听故事?”
冬崽停下舔毛的动作,朝简乔点了点头。
简乔倚靠在床头那,半躺着,冬崽紧挨着她,四脚朝天,露着肚皮,听到有趣的地方,它还会笑一笑。
后来冬崽睡着了,还传出浅浅的鼾声,简乔小心翼翼地合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桌上。
灯灭之后,四下变得漆黑一片,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知过了多久,简乔也睡了过去......
大概因为昨个晚上和简瑜吵架的缘故,今早饭桌上,简母对简乔和外婆的态度稍稍改善了些,至少没再摆着臭脸,冷言冷语了。
简瑜心里高兴,亲手给她妈剥了两个水煮蛋。
午间,趁简瑜睡下,简母悄悄把简乔叫出了门,俩人去了一处僻静地。
“我们家瑜儿来暨阳工作之前性取向是正常的,”简母面露愠怒,“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和你那外婆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简乔脾气好性子软,任简母如何埋怨,她都不辩解什么,只俯首垂立,静静听她讲。
发泄了十多分钟,简母胸腔里的愤懑减轻了不少,语气也不自觉放缓了些。
“我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必然要为我女儿的后半生幸福考虑。”
简乔抬起头,温和问道:“舅妈,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帮我劝劝瑜儿,让她试着和男人接触一下,”简母眸里涌出几分期待,“她又不是天生喜欢女人,若是遇到了适合她的男人,还是有机会回归正常生活的。”
“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她现在心思特别敏感,咱们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得慢慢来。”
简母想了想,觉得简乔说得也很有道理,遂听从了她的意见。
简乔回去时,发现简瑜正光着脚在她的房门口徘徊。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简瑜愣了下,连忙低头去看,小脸顿时羞红了。
“找我有事?”简乔扯着她进了卧室,给她找了双自己的拖鞋。
“没事,”简瑜搓着衣角,“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醒了后就想过来瞧瞧你。”
“最近经常做这种梦吗?”
简瑜犹豫了几秒,才轻声嗯了下。
“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瑜沉默着没吱声,片刻,她说了句不相干的:“姐,我能不能把你的这双拖鞋穿走?”
她其实从简乔和黎绾在一起之后就开始做噩梦了,后来简乔离开了荆郡,她又渐渐好转,只是这些日子她又像是发病了似的,反反复复地做噩梦。原因无非是两个:一是简乔想和黎绾再次好的事刺激了她,二是爸妈知道了真相,逼她断了喜欢简乔的念想。
简乔没拒绝:“鞋送你了。”
简瑜弯起眉眼,露出纯净的笑。
简乔晃了神,这样的笑容使她忆起在暨阳初见简瑜的情景:眼前的女孩是那般的清澈无忧,心灵通透……
简乔鼻腔蓦然一酸,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她:“瑜儿,姐希望你能永远这般开心快乐。”
简瑜受宠若惊,紧紧回拥她:“只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做到。”
简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六月初,简父简母打算回永安小镇了,毕竟总待在暨阳也不是办法,但是简瑜却死活不愿意跟他们回去,为此还闹起了绝食。
简父简母怕强行带走她会重蹈覆辙,无奈之下,就暂时允许她留在暨阳。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分离会是永别。
简父简母从高铁站转车回家的路上,司机因疲劳驾驶不慎撞上了弯道护栏,客车坠落崖底,伤亡惨重。
简父简母当天夜里就去了,没抢救回来。
简瑜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最后昏厥了过去。外婆也因情绪波动过大,犯了心绞痛。
简乔是唯一一个没有倒下的,后续的事也都是她帮着处理的。
简瑜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沉重打击大病了一场,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精神状态也糟糕。
简乔和外婆担心她想不开,不敢把她一个人留在永安小镇,葬礼过后没多久,就带她回了暨阳。
为了防止简瑜伤害自己,外婆每晚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某天夜里,简瑜突然从梦中醒来,接着就开始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怎么劝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