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话语时,竟然是微微笑着的。
一个人如果不论高兴或难过,愤怒或沮丧,都一直这样轻轻地笑着,那只能说明……
他对自己的内心十分漠然。
交州过后,他们又去了泰州。
时隔多年,谢蕴昭再次回到那座水汽氤氲的城市。当年她离开前,匆匆将田产、家仆都托给了另一交好的世家,剩下祖产还归泰州谢氏其他人。
现在回去,一切都似如常。曾经照顾她的丫鬟成了亲、有了孩子,会武艺的部曲在别家也做得不错。还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一座坟茔。
谢蕴昭拜祭了所有认识的人。
她发现师兄说的是对的。仇恨虽然煎熬,却能带来情感的寄托,而真正的意外则永远无法释怀。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感到了一种近似于内疚的不安。
她不禁想:我能安慰他什么?过去的事无可挽回,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带着这种近似于愧疚的情感,谢蕴昭不由小心翼翼起来。
她没有忘记关于成亲的约定,但她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下,她不好提。
她想,如果
师兄提,她就答应。
结果师兄也始终什么都没说。
也许是情绪不高,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吧。
这么想着,谢蕴昭也就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体贴的师妹应当做的。
……
“我怎么觉得……”
陈楚楚揪着一朵蘑菇,满面沉思:“会不会是你和卫师叔都不提,都以为应该对方提,所以你们才拖到了现在?”
谢蕴昭眨眼:“会吗?”
“怎么不会!”
陈楚楚再一拍桌,气势十足地用手里的红蘑菇指着谢蕴昭:“卫师叔一看就特别特别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想成亲?他肯定是怕你为难,才想等你说愿意了,他再准备呢。”
谢蕴昭不服:“我明明早就说了愿意啊!”
“那你再说一遍嘛!”
“嗯……”谢蕴昭思考许久,举起一朵灰蘑菇,斩钉截铁道,“你也说了他怕我为难。万一他现在就是没有心情成亲,却为了我而勉强自己,那怎么办!”
“呃……”
陈楚楚卡壳了。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泄气地坐到凳子上,嘟哝说:“我不管了,随你们吧!反正修士也不需要和凡人一样成亲,你们已经是道侣了……啊,真好,好羡慕。”
她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竟显得沮丧起来。
“真好?”谢蕴昭敏锐地察觉了好友的沮丧,“楚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楚楚下意识否定后,又愣愣一会儿,变得更沮丧了。
她放下蘑菇,盯着桌面的雪痕,轻声说:“不论阿昭你和卫师叔如何,你们都是门当户对的道侣。”
“门当户对?”谢蕴昭觉得自己变成了复读机,只会复读好友的话,却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凡人的门当户对是家世,修士的门当户对自然就是修为了。”陈楚楚还是盯着桌面,好像从那冷冷的石头上会突然飞出一只蝴蝶,“你现在是神游境,卫师叔……我虽不大清楚他的修为,但反正,你们都很厉害。”
“如果修为差距太大,天资也不足以弥补这样的差距,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了。”她闷闷道。
“我觉得门当户对没有那么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陈楚楚有些诧异地抬起眼,“若是凡人,
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一方就容易被另一方欺负和看不起。若是修士,还有寿命差距、道心差距。”
她理所当然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阿昭同卫师叔经历相似,资质相当,这才是神仙眷侣。”
“这……因为我也没有很多经验,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说得究竟对不对。”谢蕴昭苦恼道,“不过,你是有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心上人么?”
她试探地看向好友。
楚楚只捏着手里的蘑菇,把菌伞扯来扯去,并不说话。在她那素来乐观讨喜的圆脸上,竟有一种忧郁的神情。
陈楚楚出身南部世家。“南部”指的是大陆最南端的三州,由西往东依次是翠州、越州、澹州。澹州再往东北,就是谢蕴昭的故乡泰州。
不过,泰州并不属于“南部”。
因为“南部”除了地理位置的含义,还有另一重意味:九千家的势力范围。
有人戏谑:天下财富共一石,九千独得八斗。
虽是玩笑之语,却也足见九千家财富惊人。
以九千家为首,南部形成了远离大梁中枢的南部世家联盟,据说其繁荣程度不下于中州平京。因当地贸易兴隆,商人地位极高,连带人人都极重利益交换。
出身在这样的环境里,陈楚楚难免格外在意“门当户对”这件事。
不止是她,就连何燕微最初看不惯石无患,也是因为他出身寒微,却又偏要一力强出头。在南部,这种行为是很令人瞧不上的。
谢蕴昭看她闷闷不乐,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自己想这么多,为什么不先问问对方?”
“问他?”陈楚楚可怜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