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平京世家为一己之私勾结白莲会,戕害无辜民众,百年中害人无数,这就是证据!”
“身在高位不谋其职,反而为祸苍生,人尽可杀!”
“我手中的便是证据!”
“残害百姓的世家子,全都一一记录在玉简之中!”
一瞬极静。
满城哗然。
天空中血色灵光变幻,已是开始投映百年中世家的种种恶行:
譬如某年某月某日,白莲会奉上灵根者数十人,皆被棒杀、挖出灵根……
整座平京城忽然沸腾起来。
谢彰气得心口绞痛,再喝道:“九郎!”
谢九微微颔首,提起徒妄剑……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雪白剑光挣脱锁链束缚,正正击打在黑白变幻的长剑身上。
谢九动作一顿,平静无波的眼眸对上那人温润含笑的面容。
“又是你。”他说,“总是你。”
卫枕流微笑道:“我却不记得曾与你会面。但你伤了师妹一次,便休想在我面前伤她第二次。至于第一次的账……”
青年明净如玉的额头隐有血色花纹闪现。
他含着微笑,满眼煞气:“便算是我们之间不死不休的血仇。”
谢九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嘲讽的笑。
“愚蠢。”
话音未散。
平京城忽然再次震颤起来。
这时,谢蕴昭刚刚念到:“……定安五年,沈家杀平京卫氏世仆卫明理,以其灵根移植于沈氏嫡子沈越身上……”
于是怔住。
就在这个时候,天地震荡。
像是有谁拿一把巨剑,在外面重重劈砍平京大阵,于是让整个城市都颤抖起来。
轰、轰——
喀啦啦啦啦啦——
天空碎了。
与方才卫枕流到来之时不同,这一次……是整个太极图案都消失
了。
从天上的纯黑到地面的雪白,连同两道连接天地的黑白光柱,全都像褪去的海潮,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谢九还飘然在半空,手执徒妄剑,脚下一轮旋转的黑白太极图案。
卫枕流心中一紧,顾不上他,只说:“师妹!”
谢蕴昭却有些茫然地瞪大眼,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空中有什么?
一轮明月,满目繁星。
还有什么?
还有众多衣袂飘飘的世外仙人立在上方,驾雾腾云、衣袖当风,再踏一道艳艳剑光。
为首之人散着长长黑发、披着华丽鹤氅,赤足踏在仙鹤背上,正用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谢蕴昭。
“哎呀,阿昭,多日不见了。”
北斗掌门笑眯眯地说:“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知道师叔要来,特意搭个台子欢迎我么?真是好孩子。”
他背后却有人没好气道:“王掌门莫要开玩笑。这平京大阵杀气腾腾,怎么看可都不是欢迎我们的样子。瞧你家小辈浑身狼狈,必定是被欺负了。”
危局之中忽见师门来人,本该是大好事。可不知怎么地,谢蕴昭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掌门师叔……”她问,“你们怎么现在就来了?你们是收到了我的飞书传信,才来救援的么?”
“飞书传信?”掌门歪头想了会儿,“我什么都没收到。不过我之前在群仙会那头,兴许门里有,我漏下了。”
“那……”
“当然是为了洛园花会。”
“可洛园花会不是在下个月月初?”
掌门懒懒道:“惯例是要提前一些过来的。”
他旁边不知道哪个门派的长老,狠狠瞪了他一眼,对谢蕴昭说:“小友,别听你们王掌门扯七扯八!你必定是遇到事情了,是不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做什么?”
“——好叫诸位道友知晓!”
郭衍一步踏出,对掌门一稽首,慷慨激昂:“这平京世家竟然和白莲会勾结,滥杀有灵根的凡人,用邪门歪道吞噬凡人灵魂,以占有他人灵根!为了防止恶行暴露,他们还布下平京大阵,不仅诛杀我北斗仙宗在平京的众位弟子、遮掩消息,更是要待七月初洛园花会召开,好将我仙门中人一网打尽!”
“什么?!”
“竟有此事?!”
这回炸锅的成了众位修士。
郭衍又道:“好在还有这位谢蕴昭谢师侄。是她冒着危险,蛰伏京中,以一己之力取得重要罪证蝴蝶玉简,现下正是在揭露世家罪行!”
“哦?这么说来,谢小友此举真乃是功德无量。”有前辈修士肃然道,“既然如此,还请小友读完玉简,好让一切得以沉冤昭雪。”
他轻轻一伸手,再一翻手掌。轻描淡写间,下方列阵的玄甲阵便土崩瓦解;众玄甲纷纷跪倒在地。领头的王玄将军则吐出一口血。
王玄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天阳剑,悄悄瞥一眼半空中的谢九,便沉默地低垂头颅。
谢蕴昭看着天上的师门、同道,再低下头,看下方纵横笔直的街道。
天上是修士,地上是凡人,而离她最近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