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子见了赵平安就来气,这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说实话,赵平安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不过今日这么多人在场,按理来说,不管从前有什么龃龉也都该暂且按下才是,然而崔夫子倒是心大,还有心思跟他一个小辈计较。
赵平安也不知道他是搭错了哪根筋儿。
崔夫子可不知道赵平安在心里是这么想他的,他只知道他作为一个夫子,没有一个学生敢在他的课堂上亦或是在旁人跟前对他如此放肆。
哪个不是顺着他的心意来?
偏偏赵平安这小子,屡屡让他失了分寸,丢了面子,只要碰上他,必定没有什么好事,难免要出言讽刺几句。
在崔夫子看来,蒋大人被革职发配到了北疆战场,其中不得不说也有赵平安的原因,他们二人又熟识,自然心中不忿,偏偏这小子倒是从中得了好,还弄了块长生碑回去,也是世事弄人……
一家欢喜一家忧,他看赵平安不顺眼还不是应该的?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因为当初两人的事情是直接闹到了朝堂上,又有国子监祭酒从中替他说话,结果事情落定之后,蒋大人和徐司业也发落了,他却直接翻脸不认人,书院也不去了,这叫他们国子监如何自处?
尤其是他们这些做夫子的,难免要被人议论。
赵平安可不知道崔夫子的这一番心理建设,只是找了个角落坐着,只等老帝师和姜鱼林过来,所以见到崔夫子又朝他走过来时难免有些厌倦。
只听崔夫子大义凛然,居高临下的道:“老夫本不指望你能够对老夫多尊重,但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做人,起码也要懂得审时度势,不说国子监、祭酒大人、王大人为你做过些什么?可你又是如何回报的?”
赵平安:“我……”
崔夫子伸出一只手掌,打断道:“你先别说话,我问你,你如今以一秀才之身离开这国子监,又能有何作为?换句话说,你觉得自己之后又能获得多大的成就?”
“实话说了吧,离开这国子监,你压根儿掀不起多大风浪,出了我国子监,你什么都不是。”
崔夫子这话越说越激烈,到了后来,甚至不少官员也将目光放在了角落处的他们二人身上。
对于崔夫子三番两次的跟自己作对,赵平安心里自然高兴不起来,尤其今日又是他干爹的生辰……
太过分的话他没有多提,只是冷下了脸,淡淡回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大人只看得见自己想看到的,归根结底,这都是小子自己的事情,不管日后飞黄腾达也好,跌落泥潭也罢,这都是小子自己所做的决定,就不劳崔大人费心了。”
说这话时他已经压制着怒气了,尤其说到最后一句“不劳费心”,就更是咬着牙说出来,便是希望崔夫子能够就此收手,免得大家闹得不愉快。
但事与愿违。
崔夫子见自己刚刚所言完全就是对牛弹琴,浪费口舌,心下自然不快,当即拂袖,怒斥道:“黄口小儿,老夫好心为你指条明路,你却不知天高地厚,也罢,如今你已离了国子监,与吾也没什么关系,且看你如何折腾。”
他这话一出,再加上没控制住音量,在场诸位官员都被他们二人吸引了过来,赵平安就是想要抽身都不能。
事情,终究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去了……
众人只见他二人,一个老,一个少,一个站,一个坐,一个大义凛然,一个强忍怒意,听着崔夫子刚刚的话,自然是偏向于他。
有人窃窃私语,余光中瞥着赵平安,慢条斯理的问:“这又是哪家的公子?”
“不识得,世家公子中到时不曾见过,听这话像说是国子监的学生,不过已经退学了。”
“啧啧啧,被国子监退学,也是难得。”
众人皆知,能入得国子监的个个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亦或是有一定学识、或是钱财的,再不济也只是在外舍混几年,镀个金再出来,像这样直接被退学还是极少见的。
有人朝着崔夫子喊道:“难得今日一聚,崔大人,莫要再跟这小儿争论不休,来与我等一醉方休。”
也有下人瞧着这情形不对,便打算去了寻王大人来,但这一时之间恐怕还得再等一会儿。
崔夫子见舆论都朝他这一边倒下,昂着下巴,有些得意的看了赵平安一眼,便转身朝人群走去,但只是刚行了两步路就停后头的赵平安幽幽的辩了一句。
“崔大人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话您可就说错了,这天高七十万到一百万丈,地厚两百一十二万丈,小子知天高亦知地厚,如何就是黄口小儿?”
“胡言乱语,真是胡言乱语”,崔夫子扭头斥道,只当他是胡说八道。
赵平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您若说是胡言,那就当是胡言!小子也只是知道,无法给您证明,不过相对的,崔大人也证明不了小子说的就是错的。”
明面上虽是这么说,但只有赵平安自己清楚,他说的是对的,只可惜他确实证明不了。
崔夫子见他装得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一点依据,完全就是为了争口头上的威风,还忍不住讥讽了一句:“我倒是觉得,这天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