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不然的话,厂子里基本上已经顶好了萝卜坑的,那些能一路干到退休年龄,并且等到新政策下来以后,还能再将这份工作给子女的工人,根本不会有年轻人的位置。
而这样,因制度要求而过于瓷实的“铁饭碗”,就等于是给这些有编制的工人们一块可以消极怠工的“免死金牌”,极容易造成厂子内部的内耗,从内部开始瓦解,开始四分五裂。
就像是现在普遍存在于各公社、大队,因集体所有制而造成的社员们消极怠工的现象,和将会在未来进行的种种改革,都恰恰说明了这种制度的理想化。
像是县纺织厂如今的情况,其实就是不懂得经营,又不断继续“内耗”所造成的结果。
一直以来,县纺织厂就对越发盛行的“的确良”布料具有一定的野心,对早自己一步吃到螃蟹的市纺织厂如今借助“的确良”布料赚得盆满钵满的情况也十分眼红,只是碍于厂子之前资金紧张,没能力购进新机器,才暂时搁浅了野心与计划。
但随着“的确良”布料在各大城市越发受到追捧的消息传来后,县纺织厂的领导班子是越发焦急,生怕他们会因资金情况而失去最好的投资机会,更怕棉布料子会被市场彻底淘汰。
在几番犹豫中,县纺织厂还是投入了几乎全部的流动资金,引进了新的生产线、价值不菲的生产机器,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市场抛弃。
为了更好,也更快速地投入生产,纺织厂还特意向县里申请了新的编制岗位,聘请了一批技术工人专门负责“的确良”布料生产线的生产。
在准备期间,棉布料的盈利已经不足以支撑纺织厂已经超过四百工人,外加源源不断被投入生产的“的确良”布料的原料等耗费。
为此,他们只能卖了一台机器以维持厂子的正常运转,但这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而这,也是纺织厂假借编制名额有限而开始裁员的真正理由。
——他们已经举步维艰,说着就要黔驴技穷了。
纺织厂现在唯一能够翻身的希望,就是这批已经生产出来的“的确良”布料。
只要能把这些布料卖出去,那么他们就不光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还能让厂子更上一层楼!
……
第二天。
一觉睡醒后,正准备回公社安排一些事情的苏曼还没等出门,就先等来了和昨天判若两人,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焕发的赵爱军主动找上门。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苏曼审视地看着不请自来的赵爱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忙着去和小朱重归于好,反而会在这时候过来找自己。
“是依依告诉我的。”赵爱军连忙解释道,“我昨天和她好好谈了谈,已经和好了。她听说是苏厂长您帮的忙,就特意让我过来感谢您。”说着,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点心盒子,“这是依依让我买的,说是之前在您办公室里看到过这个点心。本来我俩是要一起过来的,但宣传部那边临时有事……所以,就我过来了。”
听到对方的解释,苏曼这才稍稍放心,说道:“你和小朱能和好,还是因为你们对彼此有感情,和我没有关系,所以也用不着感谢我。至于你工作的事情,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你现在就送谢礼,实在是有些早了。”
“其实我这趟过来不光是代表我和依依两个人对您的感谢,主要还是……”赵爱军这趟过来是要和苏曼分享纺织厂通知他们的一个消息……
“卖不掉的。”苏曼在听赵爱军说完纺织厂通知的什么,只要他们这批被开除的工人能够分摊一定数量的“的确良”布料,把它卖出去,就能够重新回厂子上班的消息以后,直接打破了对方的白日大梦。
“为什么卖不掉?”赵爱军诧异中带着些许不满与怀疑地说道,“苏厂长你应该知道现在市面上‘的确良’这种布料有多受追捧的吧?省城的人可都是以能穿上这样布料做成的衣服而感到自豪哩!这可是身份的象征!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对比赵爱军的激动,苏曼十分平静又一针见血地说道:“如果这布料像你说得那样,根本不愁卖出去的话,那为什么你们纺织厂还会找你们这群已经被开除的工人帮忙呢?这么好卖的布料完全不需要吆喝就肯定能卖出去吧,为什么要把到手的利润交到已经踢出工人队伍的你们的手上呢?”
“……那,那是厂子体恤我们,想要给我们一个重新回厂子上班的机会!”赵爱军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苏曼的想法。
“是啊是啊,你们厂领导可真善良,非得先把你们全都开除以后再给你们安排新的机会。”苏曼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最嘲讽的话,并在说话的时候起身,一副不愿意和赵爱军继续说下去,怕会被传染变傻的样子,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了。
赵爱军被苏曼的话说得有些不安,原本还为自己有可能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重回厂子而感到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冷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