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霜江口中的落永昼四人, 早溜下不孤峰,扬长离开了白云间。
然而他们为去处发生了一点矛盾。
等另外三个人一一开口过一回, 落永昼一点头, 做了个总结:“行吧, 西极洲、归碧海、晓星沉, 我再加个白云间,东西南北四角齐活了,你说我们去哪里?”
谈半生一想, 这样各执一词确实不好, 谁都不服谁,谁都要起争端,于是他也退了一步:“不如换个地方, 不提门派。”
月盈缺与秋青崖也都答应了。
他们翻着手上的舆图虚化出的幻象, 指指点点,一会儿要高山瑰丽, 一会儿要城池繁华, 一会儿要人文秀美,一会儿底蕴雄浑。
那时候四人还都年轻,年轻得俗气,眼里撇不开浮华,听着哪儿热闹, 哪儿好, 就爱往哪儿凑。
他们好像与世间其他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也没什么两样, 甚至还要有所不如。
至少其他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不会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落永昼在这种时候永远不会让众人失望, 嘴动得和剑一样快:“老生你看看你,你自己带的路?我和小青阿月不擅长认路,你引动的星辰之力还会骗你吗?”
谈半生有一说一,冷静把事实摊开面前给他分析:“你说要去这处山脉,阿月说要去离这处数千里之遥的城池,青崖又说要去另一座。”
他撇撇嘴角,倒是显出几分讥讽来:“你让我怎么引动星辰之力怎么带路?啊?把这三处地方凭空给你砸一起吗?”
月盈缺从从容容开口,从从容容把自己给撇清了:“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提个建议,不强求。”
秋青崖也有点不耐烦他们这种小孩子打架一般的作风,切中要点:“我无所谓。”
落永昼扫了一眼周围,一语见的:“问题是,老生,这里不是我要来不是阿月要来也不是小青要来的地方啊。你莫不是假公济私?”
谈半生:“……”
他可疑地沉默下去。
反正不管四个人为要去的地方吵到如何恨不得割袍断个义,谁是害群之马谁是假公济私,四个人最后都没去成自己想要的地方,还迷路在了不知所云的郊外。
很好很公平。
他们原来想的高山之巅,对酒当歌,城中绮户,大块吃肉,也全没了。
月盈缺说:“我觉得不行。不管去哪里,东西还是要吃的,酒还是要喝的。”
落永昼很赞同:“不然出来一趟为了干嘛?”
谈半生不置可否:“随意。”
秋青崖拍板:“那便去寻。”
他们最后找到的东西也大大超出了他们预期。
不是深山老林里的猴儿美酒,也非脍炙人口的玉盘珍馐。
他们在一处农户家安顿下来,自家新宰杀的猪肉灌成一碟香肠和白米饭蒸,饱满的大米粒滋滋融着猪油,新鲜摘下的樱桃犹带水珠,瓦罐中拆封的杨梅酒倒入粗瓷大碗。
仅此而已。
月盈缺犹豫半晌,筷子总算是夹起了一片肥肉不是那么多的香肠,为了说服自己般道:
“饭,总是要吃的。”
“我们四人能走到这里,能在千千万万家酒肆里找到这一家,能在亿亿万人里与酒肆主人相遇,可见是多么难得的一场缘分。”
“为了这场难得的缘分,也应该好好爱护这一餐饭。”
一只寻常土猪灌的香肠,到她嘴里,就差变成龙肝凤髓麒麟胆了。
落永昼沉思片刻:“需要先忆苦思甜一下吗?”
月盈缺便道:“不必,我人生里没有苦这个字。”
她筷尖仍拈着那片香肠,却情不自禁微微仰了一段脖颈,美人面容在日光映衬下愈加的不可逼视。
西极洲的明珠,自出生以来,就是最好的一场好梦无缺。
他们一唱一和扯皮间,秋青崖默默地干掉了半碗饭。
谈半生也忍不住翻个白眼:“有时间废话,不如好好吃饭。”
他们吃完了饭,又喝完了酒。
农家自酿的杨梅酒图个清甜好喝,说是让四人喝醉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四人偏偏执拗地相信着,喝酒不喝醉,不痛痛快快疯一场,这酒喝得也没多大意思。
于是不管是真醉假醉,是杨梅酒逼不得已,还是自己装疯卖傻心甘情愿,四人都强行喝醉了。
他们一听落永昼说起自己剑下打过的人,个个听得义愤填膺,感同身受。
月盈缺最暴躁,敲桌子敲得碗筷叮当响:“让那群孙子来找我,来找我爹告状,看我爹敢不敢关我禁闭?我先把我爹住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先。”
三人:“……”
哪怕是在如此装疯卖傻神智不清的时段,他们还是忍不住低头齐齐同情了月长天一瞬。
真·飞来横祸。
真·无妄之灾。
谈半生喝她:“清醒点!他们来找阿昼的麻烦,你还能按着头让他们来找你的不成?”
他思忖了一会儿,对着落永昼勾勾手:“来,我教你几招,保证让他们被你揍完被自家长辈继续揍,有苦说不出。”
落永昼:“……”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