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倘若人家白云间真愿意收你呢?”
落永昼不信自己发话,白云间不会收穆曦微入门。
堂堂剑圣拉下脸皮,求一个晚辈小弟子入白云间到这个地步,也是极少见。
穆曦微倒是很宠辱不惊,好像根本不在意进不进白云间这件事一样:
“实不相瞒道友,这其中另有一桩。我进修行途,便是我师父领我入的门,师恩深重,不敢忘怀。家师既然是明镜台中人,无论白云间再好,我也一定是要随着家师入明镜台的。”
落永昼盯了他一会儿。
明烛初光下一切魑魅魍魉无从隐形,那些小心思当然也是。
可是穆曦微好像全然没有小心思似的,一片坦荡荡,所言所语每字都是发自肺腑,任你再瞧也瞧不出什么。
因为他本来就是那样想的,那样说的。
他仅仅是说出自己内心所思所想,如此而已。
落永昼半敛了眸,换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你知道白云间和明镜台的差距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数不尽的法宝秘籍,灵丹妙药,高人垂青,名师指点,和出外行走修仙界时报出自家宗门名号充盈在胸膛的底气。
无论哪一样,皆是穆曦微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穷尽一生也难以跨越的鸿沟距离。
对小辈来说,宗门即一切。
这在修仙界并不是一句虚话。
穆曦微倒是看得很开,不以为意地笑了。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眉眼里,竟比他们头顶上一轮明月还有明亮干净。
有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
穆曦微说:“修行途终究是自己走出来的,一身修为战力,皆是靠自己得来,白云间明镜台,哪个都是一样。”
“但师长同门之情不一样,独一无二,无可替代,须得珍惜。”
这话真是狂得可以,也傻得可以。
像是穆曦微说得出来的话。
无论百年前百年后,时移势易世事如潮,穆曦微皆是一般的模样。
重情重义,赤子心性。
落永昼眼里看着他,好像倒映出了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隔了几百年,他在既高且冷的不孤峰上待了太久,白云间的、人族的是也牵绊了他太久。
落永昼已然有点记不太清自己少年时该是什么模样了。
但是想来天底下少年疏狂的意气,心口的热血,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颗胆,大抵是相同的。
他透过穆曦微,追回了一点自己少年时的模样。
虽说他们少年时外表境遇天差地别,但内里的东西…
倒是出奇不谋而合。
这种触动使落永昼下意识脱口而出:“若是剑圣收徒,你该当如何?”
这句话一出,落永昼即感到了冥冥中某种天意羁绊。
他懂了这一处回忆幻境的用意。
自己虽说是陷入了百年前的回忆幻境中,然而落永昼始终是落永昼。
哪怕过了百年,落永昼的言行举止,所作出的选择,也不会有分毫改变。
他身处在回忆幻境中,无形之间,说的就是百年前回忆里的话,做的就是百年前回忆里发生的事情。
想来百年前的自己,也应当是被穆曦微打动,才有意无意间许下收徒的承诺。
落永昼水到渠成般地想通了一切。
正好他对自己百年前失去的部分回忆好奇得紧,既然有这个机会,那不如便按照百年前的轨迹重新回溯一遍。
穆曦微不知摆在他面前的,是天下人梦里发了疯也要渴求的一句承诺,只当是落永昼调侃,失笑道:
“剑圣那般人物,哪有随意收徒的道理?即便是收徒,也该挑六宗这一辈的翘楚,又如何轮得到我?洛道友莫要玩笑。”
“说不定正好看对眼看上你也是有的。”落永昼随口道,“你对剑圣印象怎样?”
穆曦微严肃又谨慎:“剑圣他老人家,岂是我等可以轻易品评的人物?”
落永昼:“……”
不要紧,他不在意。
只要是夸剑圣的话,他允许穆曦微随便说,给独一无二的特赦令,人魔两族没人敢捂住穆曦微的嘴。
然而少年老成到底掩不住这个年纪跳脱的心性。
穆曦微不过多久,目光炯炯地看过来,欲言又止:“洛道友…应当是仙道出身?”
看落永昼浑身穿着打扮气度,就像是大家出声。
落永昼应了声:“是,算个大势力吧。”
落永昼这话不假,白云间执仙道牛耳,当然算不世出的大势力。
穆曦微:“不知洛道友…有没有真正见过剑圣?”
落永昼:“……”
那穆曦微问对了人,他见得可真是太多了,只要他愿意,能从镜子里一天见到晚,对着自己的脸看到再也不想看。
甚至还能摘掉面具让穆曦微看一看,看剑圣是何模样。
出于不想吓到小孩的心思,落永昼仍是循规蹈矩,装模作样道:“曾经有一次有幸远远于人群中望过一面。”
穆曦微突然兴奋起来。
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再老成持重,也很对抵御对剑圣这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