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七年冬,太子妃诞下皇孙,让日夜操心皇室血脉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次年,华阳公主出降,半年后,雍王纳妃。
不知不觉,时光悄然飞逝,永安二十年的岁除之夜,宫宴热闹非凡,太子和含章公主皆已儿女双全,华阳公主与雍王也都有了第一个孩子。
帝后并肩坐于上首。
二十年前,两人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长子长女还是垂髫小儿,幼子幼女尚未出生,而今,却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皇后抬眸望向身边的皇帝,不偏不倚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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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后。
一大早,赵晏和姜云琛照例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地过招。
棠棠看得聚精会神,时而也跟着比划,她在习武方面颇有天赋,已经可以练出完整的剑法。
但距离父母那般游刃有余,却还是差得远。
她也不气馁,走到一边,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旁坐下,语重心长道:“阿桢,你快些长大,等你学会功夫,我们也能像阿爹阿娘这样比试了。”
阿桢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阿姐教我吗?”
“阿爹和阿娘会为你寻个师父,由师父来教你。”棠棠认真与他解释,“不过我可以先瞧瞧你根骨如何,来,扎个马步给我看。”
她亲自做示范,阿桢照葫芦画瓢摆开架势,但他毕竟年幼,还没开始正式习武,没坚持多久,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棠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把他拉起来。
姜云琛不经意瞥见这一幕,好笑之余,一个分神,便让赵晏占得先机。
最终,她欺身将他扑倒,得意洋洋望着他:“你输了。”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姜云琛干脆利落地投降,“走吧,回去用早膳。”
赵晏却没有立即放开他,疑惑道:“我记得你以前分明对我寸土不让,比武输了,也要耍嘴皮子讨回来,现在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以前你我是死对头,自然不能输给你,现在你是我夫人,我还与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姜云琛有理有据,“而且我也不是次次都输,下回进承恩殿比试,你……”
“闭嘴。”赵晏威胁地横他一眼,脑中浮现些许难以言喻的画面,动作不由一松。
谁要跟他去承恩殿比武!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比到最后会变成什么。
姜云琛顺势揽过她的腰,一道起身。
棠棠见状,牵起阿桢的手,亦步亦趋地随父母走向承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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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棠棠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待弟弟被乳母带走,才忧心忡忡道:“阿娘,我发现阿桢连马步都扎不好,这可怎么办?”
赵晏还没来得及出言宽慰,就听她又道:“罢了,万一他以后学不会功夫,我保护他便是,谁让他长得漂亮……谁让他是我阿弟呢。”
自从阿桢渐渐长开,样貌愈发养眼,她再也不嫌弃他刚生下来时长得丑了。
反倒每天一有空就带他玩耍,成功把他养成了自己的小跟班。
姜云琛正想夸她,她再度开口:“就像当年临川王作乱,阿爹也是在山上等着阿娘去救。”
“……”
也没什么不对。
棠棠告退离开之后,赵晏打趣地看向姜云琛:“殿下有没有后悔,那时候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我,自己在招提寺等待‘英雄救美’?”
“有什么后悔的?”姜云琛理直气壮,“我能因为长得‘美’而得到‘英雄’青睐,也算我的本事。”
“不要脸。”赵晏嘴上说着,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陆平进来通报:“殿下,娘娘,陛下那里传话过来,请您二位到紫宸殿一趟。”
两人对视,起身去内殿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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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紫宸殿,才发现皇后也在。
两人行礼,皇帝示意平身,开门见山道:“现如今,你们均已成家立业,我和你阿娘该退位让贤,把这天下交给你们了。”
姜云琛刚要劝阻,皇帝却率先道:“我们年初便有此打算,怕你拦着,便没有与你提,直到万事俱备,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皇后眼底含笑:“陛下说得是。你与其寄希望于我们改变主意,不如盼着阿桢尽快长大。”
姜云琛:“……”
他还能说什么?
赵晏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下好笑,念及帝后即将离开,又有些不舍。
两人视她如亲生,经过这些年相处,也早已被她当做第二对父母。
皇后转向她,温声道:“晏晏,我须得向你道一声谢。这个位子外表光鲜亮丽、天下至尊,却是高处不胜寒,我儿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和陛下的担忧就未曾停止过,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安心离去,我们只能同他到这里了,多谢你愿意继续陪在他身边,与他走过接下来的岁月。”
赵晏凝望上首,帝后已是不惑之年,却依旧如仙人之姿。
她想起十九年前,初次在上林苑拜见两人时的情形,不禁有些鼻子发酸。
直到姜云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