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但转过后院,满目狼藉还是令赵晏一怔。
整排禅房被火/药炸开,一片残垣断壁,只剩边缘两间幸免于难。
她低声:“阿宏,这是怎么……可有人员伤亡?”
赵宏摇头:“阿姐放心,太子殿下事先请住持疏散香客,他们并未遭受波及,现在被安置在各个佛堂。我已派人回燕国?公府传信,尽快运送些物资上山应急。”
说话间,两人行至禅房,赵晏看到门外守着的卫兵,不由停住脚步。
她想出言询问?,嗓子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
“阿姐?”
“……”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子殿下……在里面吗?”
赵宏觉察到她手臂的颤抖,反应过来:“阿姐别?怕,殿下平安无事,但……你进去看看吧。”
守卫们行礼,赵晏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她三两步走到榻边。他闭着眼睛,容色宁静而温和?,胸口轻微起伏,证明他仅是陷入沉睡。
赵晏心下稍定,去探他脉搏,发?现自己满手血污,不禁一顿。
赵宏适时递来一条锦帕,又?帮她端过清水,赵晏飞快擦洗了一番,缓缓将手指搭了上去。
肌肤相触的温度传来,她感?觉到他平稳的脉搏,清晰地传递至指尖。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骤然烟消云散,她长久无言,轻柔地扣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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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沉,清幽古刹笼罩在夕阳余晖中。
赵晏站在满院废墟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临川王的手下在此处埋伏了火/药。”赵宏回想当时情形,“寺庙无甚防备,他们应是趁着夜黑风高之际行动。香客们走后,有人悄悄躲着,估计原本是要等我和?太子殿下进入禅房,再点?燃引线,但殿下提前?觉察到了动静,我们带着亲卫追过去,那人装作?逃跑,实际则是故意靠近中间的禅房,我正?要上前?,就被殿下拦住,然后我看见禅房在火光里炸开。”
“东宫的援兵已经抵达,那人当是狗急跳墙,匆忙点?了引线,打算与我们同归于尽。幸而殿下识破他们的阴谋,没有任何人受伤,后续冲出
来的刺客也被亲卫们悉数拿下。但奇怪的是,火/药一爆炸,殿下就突然失去了意识。不知是不是因为……”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晏:“这副场面与当年在西域的时候过于相似。”
好在她神色平静,只轻轻点?了点?头。
赵晏和?姜云琛猜测过,临川王会在招提寺埋火/药。
正?殿会有僧人日?夜值守,禅房是最合适的选择。
那些人必定没有想到,东宫的援兵会来得如此及时,且他们的计划早已暴露无遗。
唯一的意外,便是慢了半步,未能阻止那人引爆火/药。
这时,招提寺住持走来,对两人行了一个佛礼:“燕国?公府的车马已到,贫僧多谢太子妃娘娘及赵公子施以援手。”
“不敢当。”赵晏歉然,“若非我与太子殿下百密一疏,贵寺也不必遭此无妄之灾。回头我会捐赠香火,并派人前?来帮忙修整,还望您见谅。”
住持微微一笑:“娘娘言重,万事皆有缘法,或许这便是敝寺与您的缘分。您英勇无畏,率军平定反贼叛乱,太子殿下与赵公子有仁德之心,宁愿亲身涉险,也要力求保障百姓们的安全,佛祖看在眼里,定会庇佑你们福泽绵延。”
赵晏与他客套几句,送走了他,复而看向赵宏。
他一直没来得及换衣服,头上还歪歪扭扭地簪着两根折股钗。
赵晏哑然失笑,不禁打趣:“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做梦都盼着你是个阿妹,愿望落空,还哭了一场。可惜我以前?没发?现,你穿女装还挺美,早知如此,我就……”
“阿姐!”赵宏委屈巴巴地控诉,“我可差点?没被你的裙子绊死!再说了,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姑娘,何不自己生个女儿??”
“别?贫嘴。”赵晏面上一红,转身朝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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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万籁俱寂。
赵晏褪去戎装,换上干净的衣衫,在姜云琛身畔躺下。
他迟迟没有醒来,她便派陆平回宫报信,决计在招提寺留宿一晚。
京城内有皇帝坐镇,临川王及其残部已交由广平王处理,她大?功告成,只希望姜云琛尽快苏醒。
四月末的天?气正?是宜人,山间凉爽,却也不见寒意。
她紧贴着他,伸手
环住他的腰身,感?受呼吸起伏,终于明白了自己昏睡不醒时他的心情。
“我只等你一晚。”她喃喃道,“你明早要是再不睁眼,我就把你丢在这里,独自回宫。”
说罢,手臂却是收了收,仿佛怕他凭空消失一般。
她奔波作?战大?半天?,此刻骤然松懈,疲惫如浪潮般袭来,不多时,便在熟悉的气息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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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琛朦胧中隐约听到赵晏说话,想要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中却一片漆黑。
意识浮浮沉沉,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争先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