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上林苑内却?是灯火辉煌。
宫人?手捧美酒佳肴,在飞檐斗拱的亭台楼阁间穿行?,精妙绝伦的乐律腾空而?起,悠扬回荡至宴席的每个角落,宾客们把酒言欢,兴之所至,相携起身载歌载舞。
姜云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众人?。
官员们懂分寸,害怕御史弹劾,鲜少有出格举动,至于皇亲国戚们,一如既往地令人?糟心。
嘉宁长公主自称不胜酒力,已打道回府,临川王也?醉醺醺地下去歇息,其余宗室大多却?还留在此处,毕竟宫里难得设宴,这群草包怎会放过?吃喝玩乐、放浪形骸的大好时?机?
相较而?言,不少初次进京的番邦使臣举止拘谨,看起来都比他?们循规蹈矩得多。
他?的视线不经意划过?尤鄯。此人?求亲被拒,倒是没再作妖,安分守己地坐在位置上大快朵颐。
还算识相。他?正待移开目光,忽然?瞥见尤鄯的下属趁其不备,将不知什么东西撒入酒杯中。
有意思。
他?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许是错觉,竟无端感到些许似曾相识。
可能是在西州接受尤鄯归降的时?候见过?。他?没有细究,招来陆平,低声吩咐了几句。
陆平悄然?离开。
旋即,他?望向身旁的赵晏。
她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放下时?,里面的液体几乎没有变化。
姜云琛奇道:“你想喝就喝,不想就罢,这又是做什么?”
赵晏面不改色:“上好的龙膏酒,错过?岂非可惜?但为免醉后再给你添麻烦,我须得克制些。”
姜云琛啼笑皆非,故作不解道:“你给我添什么麻烦了?”
“锦书告诉我,昨晚下车之后,我是被你抱回去的。”赵晏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
她表面镇定自若,耳尖却?有绯红弥漫开来,姜云琛看在眼里,并未戳穿,只不以?为意道:“这哪里算麻烦,你又不重,别说回承恩殿,我即使把你从上林苑抱到东宫,也?易如反掌。”
“我放着好好的车不坐,让你抱我回去,我吃饱了撑的?”赵晏嘴上不留情,但却?因?为心虚气短,显得更像是在嗔怪。
她
自己也?意识到语气不对,转过?头不再看他?如星辉洒落的眼眸,端起酒轻轻沾了一口。
皇后说的那些话似是醍醐灌顶,冲散了她长久以?来的迷茫与困惑,她回想昨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提醒她,原来她真的喜欢他?。
并非被他?的美色/诱惑,也?不同于年少之际的一时?冲动,而?是眼前的这一刻,她心里有他?。
姜云琛见此情形,便知她没有忘干净,至少对车里发生的事还存着印象,否则,她绝不会仅因?被他?抱了就羞成这般。
尽管她坚决不认,但却?不影响他?的心情变得很?好,看场中那些群魔乱舞的醉鬼们都顺眼了许多。
回过?神,他?拿起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晏愣了愣,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他?。
虽然?两人?每天在承恩殿用膳时?,都会礼尚往来地争抢食物,但皆是用干净的勺筷分到自己碗里,从未把吃剩或喝剩的东西丢给对方。
她莫名其妙:“你为何抢我的酒?这……”
本想提醒他?自己碰过?,可一想到昨晚,又面红耳赤地止住。
亲都亲了,再计较这些,难免有故作姿态之嫌。
等等,不对。
她不是应该装作一无所知吗?怎么反而?不打自招了?
赵晏懊丧地叹出口气,只恨没法让姜云瑶分一半演技给她。
算了。她自暴自弃地想,她不主动提起,姜云琛也?不能逼着她承认。
姜云琛看在眼中,一本正经道:“见你如此关心我,不忍我受累,我心里高兴,只想畅饮一番。”
赵晏没好气:“那你怎么不喝自己的?”
“我的不是酒。”姜云琛将酒杯推给她,“不信你尝尝看。”
赵晏面露迟疑,最终难敌好奇心,端起来喝了一口。
下一瞬,她睁大眼睛:“你也?太狡猾了吧,居然?用水蒙混过?关!”
亏她还以?为他?酒量过?人?、千杯不倒,原来他?压根就没喝。
“你小点?声。”姜云琛理?直气壮,“每次宴会都有那么多人?跟我敬酒,我若来者不拒,岂不是得横着离开?”
说话间,看到她面前的空杯被锦书斟满,顿时?在她之前
出手,再度替她饮尽:“但有些时?候,喝点?真正的酒也?不错。赵娘子,你的酒杯是不是与我的不一样,我觉着你杯里的酒格外甘醇。”
赵晏脸上像是烧了起来,一把夺回杯子,威胁道:“你不许喝了,等下醉得不省人?事,我可不会抱你回去。”
“我又不是阿瑶,酒量还没有差到这种程度。”姜云琛捉住她的手,借着桌案遮挡轻轻拢在掌中。
她挣了一下,力度却?可忽略不计。
他?眼底笑意更深,缓慢又坚定地与她十指交缠。
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