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听到熟悉的声音,迅速起身推门而出。
庭院中?,郑氏一手?拉着赵五娘,执意要带她离开,赵五娘坚持不肯,一边哭一边挣扎,索性坐在地上,以?全身的重量阻止母亲的拖拽。
一个闺阁少女,一个后宅妇人,论力气实在是半斤八两,赵五娘在睡梦中?突然被母亲弄醒,毫无?防备,踉踉跄跄地顺着她的力道出了门,反应过?来,顿时竭尽所能地抵抗。
“阿娴,你今日必须随我回去,你看看这里,又冷又破,这是人待的地方?吗?”郑氏急得?面红耳赤,“府上的大夫都在,他们会用最好的药材医治霍公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走,我不走!”赵五娘翻来覆去只说两句话,“我永远都不要回去了!”
赵玉成和?赵夫人也听到动静,开门查看情况,赵晏赶在祖母发怒之前走过?去,干脆利落地分开两人,将堂姐扶了起来。
她侧身挡在赵五娘面前:“外面风大,伯母有什么话还是进屋说吧。”
郑氏打不过?她,更不敢对她动手?,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向禅房。
赵五娘却道:“不必了。阿娘有什么要说,就在这里说清好了。”
“你……”郑氏气结,碍于公婆在不远处旁观,只得?平复呼吸,问?道,“你究竟要如何?”
赵五娘离开赵晏的保护,迎上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与?霍公子已?结拜天地,从今往后,我是他的妻子,他身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郑氏始料未及,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最坏的猜测浮上脑海,女儿只怕已?经**于霍公子。
她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赵娴,你自幼生长在燕国公府,锦衣玉食、有求必应,你何曾体会过?仰人鼻息、吃穿用度都要精打细算的生活?你跟着他远走高飞,可有考虑过?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赵五娘笑了笑,“我们寻一座小镇定居,他当私塾先生,我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或许还会有几个儿女,等?孩子们长大,我与?他也白头偕老、相伴着走完了一辈子。”
“阿娘,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她眼中?盈满泪水,目光却坚定,“而不是永远困在深院高墙中?,伺候一个对我没有半点感情的男人,再和?一群同样可怜的女子勾心?斗角。”
郑氏轻嗤一声,面露嘲讽:“感情?等?你缺衣少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所谓的感情它一文不值!”
“阿娘以?为这段时日我是怎么过?来的?”赵五娘的眼泪簌簌落下,“为了节省路上的盘缠,恨不得?每个铜板都掰成两半花,可我比之前的十七年都要开心?。在我看来,这就是感情的价值。”
郑氏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登时死灰复燃:“好,赵娴,依你所言,倒是我和?你父亲亏待了你!”
“女儿不敢。”赵五娘枉顾冰天雪地,跪在她面前,“生养之恩,女儿没齿难忘,从小到大,我对您和?阿爹没有半分忤逆,但在您二位眼中?,我又是什么?阿爹怨我未能投生成男孩,整日爱答不理?,您一心?想让我攀龙附凤,只要我嫁得?比阿媛姐和?晏晏好,您就能在旁人面前扬眉吐气。”
多?年的心?思猝不及防被戳破,郑氏面色难看,抬手?便要抽她耳光。
赵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着痕迹地将她甩开几步。
反正她现在是太子妃,教?训一个臣妇绰绰有余。按照伯母的逻辑,身份尊卑远在血缘亲情之上,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郑氏一个趔趄,险些没滑倒,却只能忍气吞声。
赵五娘的话音再度响起:“女儿被困这么久,每天都盼着有人来救我,您可知道期待一次次落空,尤其听到阿爹的人在外草草转了一圈、就头也不回地离去时,我心?里是何等?绝望?”
“我被挟持那天,霍公子本可独自逃命,却执意找了我一整晚,晏晏寻来时,他冒着被歹人杀害的风险,吹笛子为晏晏指明我的方?位,我困在大火中?举步维艰,是他豁出自己救下了我这条命!”她渐渐泣不成声,“而您和?阿爹呢?怕是巴不得?我死在外头,以?免给你们丢人现眼吧?”
天色阴沉,细雪飘落,少女的声音被寒风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拿出毕生勇气,毫不留情地掀开自欺欺人的温情假象,也揭开了心?头经年不愈的疮疤。
“霍公子在乎我,我从未在您与?阿爹那里得?到过?的,他全部?给了我。”
郑氏望着神?情倔强的女儿,胸口急剧起伏,最终,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赵娴,我就当白生了你、白养了你十七年。从此刻起,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别再叫我阿娘。你想嫁给谁、愿意跟谁在一起,不关我任何事,你出了燕国公府的门,一辈子都别回来见我!”
说罢,拂袖而去。
她破罐破摔,内心?报复似的想道,赵景峰以?公务为名?跑去官署,让她一人收拾这烂摊子,她颜面扫地,他也别想好过?!
横竖每天在外抛头露面的是他而非自己,到时候,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