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 定安侯府大摆宴席, 单是鞭炮就放了十几挂,整个南门街都热闹极了。
老崔氏因为瘫痪在床的原因,并不方便出房间待客, 但这并不妨碍她交际, 女眷里头自然有人携伴一起去拜访她, 对于年长、辈分又大的老封君, 众人本能的不会去忽视, 即便她已经瘫痪在床。
“姑母, 儿孙有出息了, 您老的身体也瞧着比以前健壮了!”靖毅伯夫人握着老崔氏的手道, 看上去很是亲近的样子。
老崔氏早先跟这个侄媳妇相处的不错, 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看重的大孙子娶了对方的女儿,只不过这两年小崔氏一步步掌了管家权, 之前的那点情谊如今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都是孩子争气,能看到这一天,老身也算没多白活这么多年。”老崔氏乐呵呵的道,神情甚是满足,她要强了一辈子, 但都是冲着自家人腰杆子硬, 丈夫懦弱, 儿子不争气, 她对着这些亲戚们还真没能硬气过几回, 所以不管今天是哪个孙子给她张了这个脸, 她都只有高兴的份。
靖毅伯夫人赔笑,“您老还有的时间呢,起码也得看着平哥儿升官做宰,光宗耀祖不是。”
“就是,老夫人您瞧着还硬朗呢,指不定哪天就能起身了。”
“这么好的日子,您老还得多享受几年呐。”
……
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老崔氏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自然知道这些人求的是什么,郧贵们手里头的军权早就交的差不多干净了,皇家那边并没有让他们再领军的意思,清流人家又向来同他们相看两相厌,等到爵位传到头了,这先祖挣下的功绩就算是败坏完了,以后又成了平头百姓。
这些年来,郧贵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走门路去宫里当侍卫的,压着身家参与夺嫡的,还有上学堂读书的,林林总总的方法都试了,但郧贵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蜜糖罐里泡大的,吃不得苦,受不了罪,所以在方之平考中状元之前,众人都快失去希望了。
眼看着定安侯府的方之平中了状元,又得了尚主的圣旨,青云之路就摆在眼前了,众人才觉得读书这事儿有谱,他们没多少底蕴的郧贵里头也能出状元,有一就能有二,方之平在清流里混开了,以后她们的儿孙再通过科举入仕也能更方便,为了日后可能的一份提携,众人才会放下身段来巴结定安侯府的人。
被恭维、巴结的老崔氏是得意的,面色红润的跟大家聊聊自个儿的二孙子,如何喜欢读书,如何孝顺她,平日里又是如何努力的。
宋氏作为侯夫人,状元郎嫡亲的娘,后院的女眷自然由她亲自招待,哪怕小崔氏掌了管家权,也没资格代劳。
“我看着还有几位老亲没来呢,咱们不先等了,先开席吧。”宋氏道,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戏台子上的戏文都唱好几出了,总不能为了等几个来晚的,就把剩下的人都晾在这儿。
里里外外都是小崔氏的人,她自然知道那几位‘没来’的老亲在哪儿呢,更何况其中还有她的娘家人呢,“儿媳派人去催催,可能在前边被绊住了脚。”
这理由找的很是敷衍,前院都是男人待的地儿,女眷怎么可能在那里被绊住脚,就是辈分大的女性长辈也不会在前院多待,不过宋氏本也没打算给大儿媳难堪,也没想过把掌家权拿到手,所以尽管小崔氏的借口找的蹩脚,她也没再深究,只不过语气到底是冷淡了几分,“尽快吧!”
小崔氏一面应声,一面状似匆忙的往外赶,做足了‘好媳妇’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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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都跟您说了,我那小叔子跟老祖宗不亲,您找这边来有什么用?”远了人,小崔氏小声嘀咕道,瞧老祖宗这身体能活几年还不一定呢,没必要再往前凑了。
靖毅伯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女儿的手,“你还小呢,不知道‘孝比天大’,一个‘孝’字就能把人压死,你小叔子是你婆母一手带大的,这里面的感情怕是比之铭要亲,所以她不会为了大儿子去为难小儿子,但老祖宗就不一样了,她这个人霸道惯了,心又是向着你们两口子的,所以要想让你小叔子帮着办事儿,还得是老祖宗出面。”
于她女儿一家是这样,于他们郧贵这边就更是这样了,方之平明摆着要走另一条路了,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在郧贵旧亲里头扒拉人,宋氏的路子是肯定走不通的,定安侯更是万事不理,所以契机还得是老崔氏,辈分够大,足够心狠,更重要的是关系近到撇不清。
小崔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妇人,后宅的手段她清楚的,只不过虽然小叔子已经中了状元、拜了官,但她也不觉得能在仕途上给她夫君什么帮助。
“他们兄弟感情不错,长生近来就常去向他二叔请教功课,娘你就放心吧,别总往老祖宗身边去,我一日掌着管家权,她必然一日看我不顺眼。”小崔氏解释道,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老祖宗哪是那么轻易讨好的,比起教她儿子念书的小叔子,她更忌惮还是老祖宗,现在府里还有大半是对方的人呢。
靖毅伯夫人想的可不止是大女婿一个人,女儿再好,那也抵不过儿子,她还想着哄老崔氏发话,让方之平以后多提携靖毅伯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