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王夫人坐在榻上缝衣服,旁边的王先生捧着一本游记在读, 屋内一片静谧。
良久, 王先生才合上手里的书,将其小心仔细的放到书桌上,“你也别缝了,还嫌眼睛花的不够快是不是?”
王先生虽然不做官, 但家里绝对算不上穷, 在大齐, 进士名下有两千亩土地可以免税, 王先生虽然不做官, 但名声显赫, 所以有不少人过来投献, 除了本族的五百亩地不需要给他交钱以外, 剩下的一千五百亩地,每亩地王先生每年都要收半两银子,也就说一年在土地上就能收益七、八百两银子, 除此以外,本地的乡绅们逢年过节也会往他这儿送礼。
按照王先生的经济水平, 养几个下人是绝对没问题的,但人家偏偏就不, 以前赶考的时候还有个书童呢, 自从辞官以后, 连书童都没有了, 家里的活不是两口子亲自干,就是过来讨教功课的后生帮着干,而王先生身上穿的衣服,从来没有一件是从成衣店里买的,不是夫人给做,就是小辈孝敬。
王夫人现在手里这件就是给王先生做的春衫,因为冬天还长的很呢,所以王夫人并不着急做,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缝几针,有事儿的时候就收起来。
“方家那个后生瞧着不错,咱们自己的孩子都没耐心听我说话,人家听我唠叨了一下午都没不耐烦。”王夫人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念叨从前事儿,跟村里的老太太们聊这个,人家多半是觉得她在炫耀,面上不说,背地里却会儿抱怨,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在郡城呢,也都是当爹的人了,哪有心思听她一个老太婆讲话啊,每天都来家里晃悠的那几位后生,也都不爱往她跟前凑。
平日里她也就是能跟老头子念叨几句,翻来覆去的跟一个人说,她自己都觉得烦了。不曾想,这个借住在家里的年轻后生,倒是能听得进去她说话,接话都能接到点子上,也看不不出有不耐烦的地方。
这话王先生赞同,“是个能耐得下性子的,依他的身世,从小就被人伺候惯了,我还以为他就算能在咱们这儿待下去,也得发发牢骚、偷偷懒呢,但没想到,这小子倒是硬气,该干的一点都没少干,甚至比咱们村里的那几个小子干的多,嘴上更是半点抱怨都没有,每天乐呵呵的。”
重点是及其自律,不管当天多累、多忙,每天一定会抽出半个时辰来练拳,一个时辰练字,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坚持,着实少见,哪怕是他年轻那会儿,虽然家境不富裕,但偶尔读书还会偷懒呢。
“可惜咱巧姐儿已经定亲了,不然我也能撮合撮合。”王夫人不无遗憾的说道,能让她家老头子都夸奖的后生可不多,方家的那个后生的确不错,模样俊俏,家境富裕,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举人了,还是解元,重点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书呆子,粗活干得,厨房也进得,上哪儿找这样的夫婿去。
巧姐儿是王先生和王夫人的大孙女,今年过了年才十五岁,半年前跟江郡高郡尉家的二公子订了亲,郡尉是郡守的佐官,掌握全郡的军事,这个权利不可谓不大,高郡尉虽然是武人,但他们家的二公子十六岁便已经是秀才了,在整个江郡都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不过人就是怕比较,跟方家的后生比起来,王夫人又觉得这个孙女婿不够好。
王先生真心觉得他夫人最近是闲的发慌,以至于总想这些没头没尾的事儿,“光是辈分就不对头,你这话可不能往外说,不知道还以为咱们看不上人家高家呢!”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吗。
“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这事儿我也就是跟你说说。”王夫人辩解道,她又不是那种长舌妇,什么话都兜不住。
“好好好,算我错怪你成不成?”王先生好声好气的道,他自己的都觉得,他这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王夫人轻笑,这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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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真学院在江南名气颇大,每年报考的书生足有三、四千人,而人家只收前两百名,江南人杰地灵,方之平可不敢小瞧,早就让刘时从书铺买好了近五年的考试题细细研究,按照考题做文章,再把它交给王先生批改。
不过比起写文章,让方之平烦恼的还是赋诗,求真学院的试卷不走寻常路,不管是考墨义、帖经、策论,还是考杂文、经义,拢共五份试卷,结果卷卷都有一道赋诗题,也就是说赋诗占了将近有一半的分数,这可就玩大发了。
赋诗向来是方之平的弱项,虽然练习多年,但水平只能是一般,更何况这次题量还这么大,如果说没拿到往年试卷之前,方之平还能仗着自己是乡试的解元而自觉有把握的话,看过试卷之后也只能提起心来了,能不能中,还是未知之数。
王先生有些叹惋,“赋诗水平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高的,你也不要过于强求,平常心对待就是了,你还是很有希望考中的。”
这韵脚、立意都不错,遣词造句也并无不妥之处,就是匠气太重,缺了那么一点点的灵气。
王先生虽然自己的诗句从不缺乏灵气,但还真不知道怎么帮别人培养,这更像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学不来,偷不来,也强求不来。
方之平做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渐渐也死心了,这根本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