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听完王氏的叙述,一室寂静。半晌,也不知是谁先抽泣了起来,惹得两个儿媳妇都掉下泪来。
贾琏和贾琮也是感动不已,眼眶都红了。
“老太太当真这么说的?婶婶不是安慰我们?”贾琏仍不可置信的问,他至今还记得,母亲才进府时那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
谁曾想,十几年下来,母亲的那份小心翼翼终于有了回报,有了最好的结果。
王氏笑着点了点头,眼里也是含着泪水。她现在终于明白,大房不只是嫂子,就连这些子女,想的也不是权位,而是自由的生活了。
难怪嫂子不顾外头说道,也要让琏儿分家出去,为的就是给他们自由,让他们随心所欲。
难怪嫂子早早就买下了东府,早早就提出了让权,又把自己丈夫也弄了回来,这一切,竟都是在为日后做准备。
老太太许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想着干脆放了她,让她如愿。
王氏此时心中十分复杂,一边舍不得嫂子,一边又因这一切都是大房所愿,不想让嫂子失望。
她想开口留人,又怕留了嫂子下来,会让嫂子一世都辛苦受累。她不留,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王氏终于忍不住,跟着王熙凤和甄英莲掉下泪来,不过她始终年纪大了,把持的住。不过抹了会泪,便平静了下来对几个孩子道:“你们也别声张,莫将这事告诉你母亲。
“虽这样会让她伤心一阵子,可日后等你们都去了广州再向她说明,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我也想过这事儿,只有你母亲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无论你几个妹妹回来什么样儿,这京城里的人也见不着了,也不会露馅。
“不过就是你们姑父那里,要提前去知会一声,问问他的意见,林姑娘日后该怎么办,他什么打算,且都听听。”
贾琏忙道:“婶婶说的是,我一会儿便去林家等姑父回来。”
贾琮又问:“可这事儿,谁来开口跟母亲说呢?”
甄英莲和王熙凤忙低下头去,王氏见状苦笑道:“自然不会让你们小辈去,这坏人还得我来做。”
王熙凤有些不忍,对王氏道:“不如我先劝太太分家,若由太太提出来,势必她心里也好受些。”
王氏又道:“万万不可,老太太说出这话,是为你家太太着想。可你若劝的你家太太提出分家,便成了你家太太的不是。
“她背了十几年的骂名了,难不成在最后,还要让她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嘴不成?老太太既能提出这事儿,便是想着她来担着这个骂名,不叫你母亲为难。”
王熙凤心中感动不已,点头感慨道:“多谢老太太如此体恤,多谢姑妈前来告知。若不是姑妈今儿一番话,我们差点就要误会老太太了。”
王氏又叹道:“其实我也觉着奇怪,平日你母亲再怎么不守规矩,老太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回她突然这么生气,实在跟以前不大一样。
“偏你母亲这会儿正伤心着,怕是一时半会还琢磨不出来。只能等你们去了广州,再好好安慰她了。若她不信,我这里再写一封信给你带走,等你们去了那边,再给她看吧。”
王熙凤忙向王氏道谢,王氏这边又留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她一走,几个孩子纷纷站了起来。
贾琏说:“我先去林姑父那儿看看。”
贾琮道:“既要分家,该整理的也得整理出来,英莲同我整理账目,外头的事就交给大哥大嫂了。”
王熙凤也道:“你只管放心,正好我那厂子也开在广州,那边的事情由我来打点。”
英莲笑道:“这下可好,太太再不必操心什么,全由我们包了。”
众人笑了起来,笑完各去做各的事情。
邢霜这边关起门来生了几天的闷气,谁也不见,可几天过后,她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了。
贾母这些年的改变,她不是没有感觉。从一开始着实的偏心,到后头渐渐理解她,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为何这次为了几个姑娘读书的事情,竟要跟大房断绝了来往,这实在是很可疑。
可是再可疑,她也不是贾母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贾母是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贾母并非那么绝情之人,许是吓唬吓唬她,让她好好反省,日后多遵守祖宗礼法吧?
才这么想着,金钏打外头进来道:“太太,二太太又来了。”
邢霜这边正心头乱着,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我病了,不见。”
话音才落,门外就有人道:“是什么病?我看是心病吧?”
邢霜一怔,人都到外间了,她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只得出来见客。
王氏一瞧她憔悴了不少,心里一阵心疼。可又不能又漏了嘴,只得硬下心肠来道:“你真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是老太太说了那话,我都不知道你犯了这么大的错。”
邢霜一怔,心里不由一慌:“老太太说什么了?”
王氏叹道:“她老人家气得要分家了!”
邢霜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雷声大作。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当家这么多年了,大权在握,居然还要被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