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这话,把贾敏给听糊涂了。
“什么叫做,一有事儿便觉着她不堪?”贾敏皱着眉问:“难不成是因为她的出身?”
贾母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她家里倒是极好,几个兄弟姊妹也都是好人。只是我这心头跟着了魔似的,每每一有什么事儿,我便觉着是她计划好了,故意埋的套。”
贾敏笑道:“这岂不是疑邻盗斧?”
贾母又道:“我原也是这么觉得,怕是我想多了。可这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心想事成,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贾敏又皱起眉来,想了想最后问:“那她所想之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贾母一怔,仔细一回想来,突然脑子一个激灵:“是我错了!”
贾敏笑了:“母亲能明白再好不过,嫂子聪明并非坏事。她所想所做都是为了这个家,又不曾藏私害人,便是用些手段又能如何?一个好人聪明,那是咱们的福气,若是聪明但心眼坏,才是母亲该担心的事儿。”
贾母此番倒是真心放下了心中的心结,豁然开朗,再没有一丝疑虑。又想起今日跟老大媳妇说的那些话,便不由愧疚起来。
贾敏观察了下母亲的神色,适时劝道:“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也不知嫂子缓过劲来没有,母亲若是无事,与我一道去探望一番如何?”
贾母哪有不肯的,忙叫鸳鸯来给自己更衣,谁知叫了半天没人进来,过了会儿鹦鹉急匆匆的跑进来道:“恭喜老太太,大太太有喜了!”
贾母吓了一跳,怎么就突然有喜了,难不成刚才老大家的被抬回去不是被自己气的,而是因为怀了身子?
一想到这里,贾母更后悔了,早知老大家的怀了身子,她就不气媳妇了。如今若是没事倒还好,真把媳妇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别说老大要找她拼命,她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了。
“赶紧的!”贾母站了起来,拉着女儿连衣裳都不换了,就出了仙鹤堂,一路往清远居奔去。
邢霜这头已经把完脉了,小王太医正在花厅开着安胎药的方子,见贾母等人进来,忙起身问好行礼。
贾母急不可待的问:“如何?”
小王太医一笑道:“恭喜老夫人,是喜脉。”
贾敏急的道:“知道是喜脉了,问的是大人如何?”
小王太医又道:“夫人身子素来不错,这一次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稍有些胸闷气短,想来是庶务繁多所累。我这里开个方子,只要夫人照着方子吃三个月便无大碍,只是这头三个月不可心绪烦躁,不可大惊大喜,还是好生养着才是。”
贾母忙让人来给诊金,又另塞了一个荷包给他,嘱咐道:“再开几个养生的方子,不要药房,她不爱吃药。”
小王太医笑了起来:“若是食补,在下便没有用武之地了。贵府大太太就有好几个良方,也是我们大夫之间相互传阅的好方子呢。”
贾母乐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亲自看着小王太医写完药房,又亲自送小王太医到二门处,最后转回清远居,却又站在内间的门帘外,不敢进去了。
听着里头女儿和老二媳妇儿在那儿恭喜,贾母心里又是愧疚又是难过,想起老大媳妇才进来时,跟自己何等亲近?如今却被自己一点点的磨没了,她就后悔莫及。
邢霜这头跟贾敏王氏说笑了几句,突然想起什么,问贾敏:“那尤氏如何?你可见识到了?”
贾敏正要说点客套话,可一想到母亲,她决定实话实说。
“还是你看得准,我这样的,也被她生生磨得快骂人了。”
王氏抬头好奇问她:“连你都想骂人,那她得是多蠢笨不堪?”
贾敏苦笑了一下,没有接口,倒是邢霜冷笑道:“蠢笨?她才一点不蠢,一点不笨。只是她素来爱作,她出身不高,又是填房,自然不敢摆什么太太架子。只有委曲求全,刻意做小。
“偏这一套换了别的人家还好用些,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用的着?珍哥儿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她作个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偏偏每每一有事情,便露出委屈样儿来,哭个不停。
“原珍哥儿也没那么多妾室,自打她嫁了进来,但凡珍哥儿多看个两眼的丫鬟,都被她送到珍哥儿跟前去了。我说的难听点儿,她是来祸祸东府的么?好好的爷们,都被她带坏了,成日只知沉迷女色,像什么样子!”
书里,尤氏和邢氏确实从表面上看有所区别。虽贾赦和贾珍都好色,可尤氏会劝,邢氏是不劝。
可这并不代表尤氏有多能干,多聪明。真的要劝,不把丈夫劝好,只被丈夫骂上两句便委屈巴巴的妥协了?
那你还劝什么,不如不劝?
邢霜始终觉得,尤氏的劝,是做给人看的,而不是真心想丈夫学好。
你看,我劝过他了,是他不听,那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
以前如此,后来贾敬死时,就更加如此。
孝期饮酒作乐,这是通家遭难的大罪。尤氏若真的聪明,必然不会放任此事不管,更不会任由贾珍撺掇贾琏去娶尤二姐了,更让贾琏担上了孝期娶妻的罪名。
她说惜春心冷,实则她才是最心冷的那个,她所有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