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白天里找好的客栈睡了一觉,沈青临第二天醒来得很早。因为下了一夜的雨,温度好像骤然降了不少,原本穿一身长袍还会觉得有些热,现在反而刚好适宜。
客栈外的青石台阶被雨淋得颜色变得更深,墨绿的青苔泛着湿气,顺着台阶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沈青临的脚底。
沈青临按照原来的习惯用完了膳,便带着两个徒弟去了州县官府。
依月泽城的条例,人死之后要将尸身迁回他出生的地方,这种习俗用民间的说法叫做落叶归根。一是让亲眷得以寄托,二是让逝者得以安息。
所以今天是将邹城的尸身迁回月泽城的日子,州县官府派人将冉芃姑娘押了出来,用枷锁将她手脚桎梏住,除了走路和简单的用手之外,再不能进行其他的动作。
而这些完全是不必要的,冉芃显然没有想要逃脱的意思,十分安静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沈青临三人作为这桩案件的直接证人也有随同的权利,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对案件的结果存疑,于是便请示了州县大人,慢悠悠地走在队伍最后面。
之前是御剑过去,现在随着队伍走着去实在是太过于浪费时间。所幸这一路上到处都是风景,也不算太无聊,只是可怜了羿辛,原本体力就不好,偏偏还要徒步过去。
等到了小村边界时他整个人都只能靠沈青临搀扶勉强行走,不过对此沈青临还是十分欣慰的,毕竟刷好感度不易,且行且珍惜。
“师尊,我来扶着师弟吧。”就当他美滋滋地给自己刷好感的时候,旁边冷不丁传来伏翎的声音。
他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不过不是像沈青临这样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伏翎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但依旧是一身黑袍,只是衣袖换成了束袖,花纹变成了几瓣青莲。
羿辛闻言也止住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尊扶了我一路了,我自己能走的。”
这原本扶得好好的,伏翎一句话到让本来其乐融融的两个人有些生分。羿辛本来就脸皮薄,能扶这么一路全是沈青临哄着劝着,伏翎这么一句话把他刷的好感度都截
断了。
想到这里,沈青临继续把羿辛拉到自己怀里,淡淡地说:“没事,为师愿意扶你,走吧。”
“......”
接下来的一段路十分的安静,沈青临懒得说话,伏翎从不说话,而这样有些诡异的气氛让原本一路上赏花赏鸟的羿辛也不敢再说话。
就这样沉默着,队伍终于到了邹城尸身所在的村落。
离开了几天,村落依旧像之前一样平静祥和。稻田收割了大半,原本在田埂上唱歌的少女们已经不剩下几个,沈青临倒是歇了一口气,他就怕看到之前借宿过的大叔。
倒不是怕大叔,只是沈青临是个怕麻烦的人,在现实世界里遇到了熟人亲戚,第一感觉就是尴尬。就算是别人对待自己热情似火,他也会浑身不舒服。
还好这一路走过来他并没有遇到大叔那一家,一行人径直去了老婆婆家。老婆婆家已经没人居住了,里面荒凉得好似不像有人曾经光临过的地方。
冉芃走了一路早就已经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她惨白着脸,脚步蹒跚地走进去之后将藏在暗处的易容工具和几套衣服找了出来,羿辛仔细看了几遍,就是当初他们看到的那老婆婆的衣服。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冉芃似乎已经坐实了凶手这个身份,但在沈青临这里依旧有着巨大的漏洞。
衙役将衣服尽数收进了袋子里,他手脚十分重地退了冉芃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尸身在哪里?”衙役粗声大气地说。
冉芃蹒跚了几步后稳住了脚步,她喘了口气,右手虚指了不远处的一座坟山,道:“那儿。”
“走!”衙役头子当即下令,驾着冉芃往那座坟山上走。
沈青临抬脚刚准备出门,衣角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他回过头就看见羿辛额头上已经冒了虚汗,说话也有气无力:“师尊,我有些走不动了。”
他原来就生得白,现在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应该是一路过来耗尽了力气。沈青临看到后一下心就软了,将他安置在一个能坐的地方,温声说:“那你坐在这儿休息,不过这里不能久留,等会儿你就去我们之前待过的那个老伯家,好吗?”
沈青临半蹲在羿辛面前,和坐在木凳上的羿辛齐平,从
别的角度看特别像大人在安置自己的小孩。
身边发出了动响,沈青临闻声看过去,伏翎转过身走出了门外,脚下的枯树枝被踩出咔嚓的声响。
他收回目光,就看见羿辛双眼笑得眯成了两条线。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师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手里捏着一个比女娃儿还要水灵的徒弟,还对着自己笑得灿烂。身为直男的沈青临觉得自己的心都软化了,他起身摸了摸羿辛的头,嘱咐了几句出了门。
跨出门槛的时候队伍已经走远了,伏翎长身玉立在门口,一身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沈青临走上前去,越过伏翎淡淡地说:“走吧。”
之前因为是黑夜,沈青临虽然知道了邹城的埋尸地点,但记忆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