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暖阁布局相当宽敞,正中三间明堂,左右两处厢房,做了好几处镂空隔断。正门处头顶一方黑底匾额,以行书写了‘守心斋’三个大字。
池萦之越看那三个字越眼熟,评价了一句,“这字不错啊。”
“那是。”沈梅廷跟在最后走了进来,反手关了门。“东宫手书。守心斋原本就是太子爷闲暇休息地方。现在让给你们了。”
两扇雕花门关上时吱呀一声,惊得韩归海猛然回头,做出了防备警惕姿势。
楼思危却已经拉着池萦之直奔明堂正中,对着新刷粉墙上挂起一副消寒图评头论足起来。
“我老远就看到这幅图了,叔你看,梅花瓣数目不对啊。”楼思危啧啧称奇,“所谓九九消寒图,都是九九八十一瓣梅花,这幅消寒图倒怪了,怎么只有二九十八瓣梅花呢?”
池萦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这幅明显新画冬日梅花图,下方没有落款,但左看右看,从梅枝疏落走向和勾勒花瓣线条转折处还是看出了几分熟悉感觉。
“这幅偷工减料消寒图……莫非也是太子爷画?”她转头问沈梅廷。
沈梅廷嘴角一抽,“什么叫偷工减料?这是太子爷特意为你们三位准备!”
他走到靠窗书桌处,从笔筒里抽出一支作画用兔毫,蘸了朱砂,走近明堂粉墙边,涂红了消寒图第一瓣梅花。
“各位都知道,当今圣上万寿节呢,正巧落在除夕这天。今天是腊月十二,距离万寿节刚好十八天。”
沈梅廷抓着兔毫管点了点红梅,“太子爷口谕,年关将至,事务繁多,劳烦各位这十八天都在守心斋老实待着。等消寒图上红梅涂满了,各位安安分分献上万寿节贺礼,各自平安归家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原话传完了,三位有什么疑问么?”
“有。”楼思危举手,“这十八天我们在守心斋做什么呢。”
沈梅廷思考了一下,“他没说哎。这儿放书啊笔啊画啊还有一些闲暇小玩意儿挺多,你们想做什么都行,别把房子拆了就好。”
池萦之也举手,“卯时来,申时走,宫里中午包不包饭?我们需要拎食盒进宫吗?”
沈梅廷哈哈哈地笑了,“东宫有厨房,天南海北菜系都能做出来。我拿头担保,饿不着池表弟你。”
“哦。那我没问题了。”池萦之表示。
楼思危跟着说,“我也没问题了。”
韩归海沉着脸色从门边走过来。经过了这几轮试探,他对未来十八天里需要同进同出倆货已经不抱希望了。
韩归海提出了一个犀利质问。
“万寿节落在除夕之日,我等献上贺礼之后,什么时候可以各自离京归家?”他抱胸冷然喝问,“大年初一?正月过后?开春以后?”
沈梅廷脸上笑容纹丝不变,“韩世子问得好问题,不过你问我可答不了。要不……你当面问问太子爷?”
“那韩某何时可以当面觐见太子——”
沈梅廷却已经转身走向了轩窗边,一撩袍子,在靠窗大书桌后面坐下了,随手抓起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你!”韩归海握拳就想过去理论,冲过去两步,发觉势单力孤,转身对身后一个坐一个躺池萦之和楼思危怒斥道,“你们两个!唇亡齿寒道理你们不懂?!”
躺在贵妃榻上是楼思危,坐在书桌后是池萦之。
池萦之同情地看了这位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炮灰角色,“韩世子别闹了,放松些,过来歇一会儿吧。太子爷说话咱们都听到了,干嘛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追问什么时候呢。”
韩归海找不到同盟,怒冲冲地退到了角落里,警惕地贴墙站着,打量四周。
池萦之坐着地方在明堂中央,靠着博古架摆放一处紫檀木大书桌后面。
那紫檀木书桌显然有些年头了,桌面上有些细小划痕和陈年墨迹,两边案头精细雕着螭首卷云纹图案。
桌子明显被人提前收拾过,公务文书一件没有,案头放着一摞书都是带着油墨香新书,池萦之随手翻了一下,连个折痕都没有,显然不是太子平日翻看书籍,而是临时拿来摆着凑数。
随手翻了几本书,都是些正经经史子集,摆书人没意思得很。
笔筒里插着也都是全新湖笔。砚台笔架笔洗之类倒是旧物。
书桌下面有个暗格,看样子是个抽屉,但被一把精巧小铜锁锁住了,池萦之怕里面藏了要紧东西,只纳闷地看了一眼,不敢多碰。
书桌物件一件件翻看完了,加起来不过花了一刻钟。她走到窗外,抬头打量着刚刚升上院墙头日头,感觉这一天有点长啊……
羽先生提着食盒走进守心斋院子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庭院角落一株腊梅树下,两个身穿绛紫色世子服饰少年人蹲在一处,一人拿了一根树枝,在冻得硬邦邦泥地上费力地比划着,第三名身穿世子服青年愤然抱胸站在另一边院墙下。
“哟,三位世子干什么呢。”羽先生笑眯眯地把食盒递给沈梅廷,凑过去看热闹。
“羽先生来了。”池萦之指着地上新画梅枝,“我们无事可做,想画几支院子里冬腊梅,结果守心斋里没纸……”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