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二日,梅惊弦是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的。
菊花酒虽清淡,奈何他酒力不济,又整整饮了一大坛,宿醉昏沉是免不了的。
……畅饮一时爽,宿醉火葬场。
他扶着额头坐起身,发现身上的外袍已被除下,只着内衫,怀里还紧紧抱着青玉流。
……难怪胸口被压得一阵闷痛。
梅惊弦回想昨日醉后的事情,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近来又长高了些,林诗音即使学了武,但到底时日尚短内力不济,定然是无法将宿醉沉重的他送回房间的,更何况男女有别,林诗音纵然能勉强将他送回房间,但也绝对不会替他除了外衣。
梅惊弦心里有了猜测,隔着门窗看到外面已是一片大亮,隐隐还能听到长剑划破空气的鸣响。
他洗漱换衣,细细打理好自己,出门的时候果然看到西门吹雪在庭中练剑。
他没有出声打扰,西门吹雪反而收了剑,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拐角。
西门吹雪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的行为令梅惊弦有些讶然,暗暗揣测是否是自己昨日喝醉了做出了什么失礼的举动。
林诗音端着一盘包子走过来,无奈的看着他,“都快午时了,你终于醒了,喏,趁着包子还没凉,赶紧吃了吧。”
说着她将盘子往梅惊弦怀里一塞,转身匆匆走了。
与清闲的梅惊弦不同,即将成为新嫁娘的林诗音此刻还有许多事情要忙,那些都是身为男儿的梅惊弦帮不上的。
梅惊弦本想问问她昨日自己酒醉后的事情,但见她行色匆匆也不好叫住,只好端着盘子走到亭中,打算先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半刻钟后,西门吹雪忽然从拐角转出,手上还端着一碗暗色的汤药,直接向他走来。
梅惊弦嗅了嗅空气中的药味,警惕的站起来,笑容有些僵硬,“不是说昨日是最后一碗药了吗?”
西门吹雪将手上的药放到桌上,平静的看着他,“本是如此。若是你昨日不曾饮酒,今日也就不会再有这碗药。”
喝药不饮酒是常识,然而昨日梅惊弦收到璧玉白的书信后一时心绪不宁,竟然疏忽了这一点,更不曾想到后果,竟然就整整饮了一大坛子酒,昨日的苦药算是白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西门吹雪此举到底是为自己好,对方这些日子一直在调养自己的身体,梅惊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因而即使那些药苦得让他想作呕,每每喝药之时都要想办法拖延一二,但最后他到底都是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而若是他昨日没喝酒,今日也不必劳烦西门吹雪再熬一碗药,他也无须再吃这一回苦。
梅惊弦悔不当初,只能就着手上的素菜包子,慢慢将那碗药喝下了。
西门吹雪看着他喝完了药,拿手帕仔细拭去唇角的药汁,沉声道:“晚上还有一碗。”
梅惊弦动作一僵,“……”
“喝酒伤身,更影响药性,切记。”西门吹雪起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到庭中继续练剑。
……
没过几天,林诗音和花满轩的婚事终于成了。
梅惊弦亲自给她凑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加上林诗音逝去的父母留给她的,合起来竟不比花家所下的聘礼少。
林诗音被梅惊弦送上了花轿。
轿帘落下前,她忽然拉住了梅惊弦的衣袖,低声道:“惊弦,谢谢你。”
梅惊弦本以为她心中不安,却不防听到这句致谢,不由笑了笑,也低声道:“诗音,你会幸福的。”
轿帘落下,他转头看向前方目光丝毫不离花轿的花满轩,对方一张俊朗的脸此刻笑得好像一朵花儿。
花家家风清正,花家上头五子不论为官还是从商,都只娶了一房妻室,家庭和睦,少有龃龊。即使因为林诗音被龙啸云下毒,花满轩对林诗音的心意也一直都从未改变过,身体还没好全就张罗着要迎娶林诗音,如此深情,也是难得。
林诗音坐在花轿中,看着眼前遮住视线的红绸,心中忽然有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定感。
虽有波折,但她的第二桩婚事,终究是成了。
花轿起,耳边尽是迎亲的喜乐,她忽而想起过去的事情,一时间竟恍如隔世。
表哥温和正直,才情满腹,却义字当先,心中装了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
六童同样温和正直,平易近人,却以家人为重,虽为商八面玲珑,有些城府心计,却不违仁义,眼中只有她一个。
如惊弦所说,她一定会幸福的。
……
林诗音成了花家妇后,家中就只剩下了梅惊弦,以及一个客居的西门吹雪。
想到过不多久,西门吹雪也要离开,到时候这处地方就只余下自己一人,梅惊弦稍一细思,便觉人庭寥落,凄清无趣。
于此世,他便那无根的飘萍一般,之间决定在扬州定居,也是为了林诗音。
而如今林诗音嫁了人,他再待在此处也无甚意义了。
花满轩的喜事过后,应邀前来的客人陆陆续续离开,其中自然也包括陆小凤。
于是在前一天晚上,他一手美酒一手百味楼的烧鹅,旁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