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起出了门。
……
月明星稀,初秋时分的夜晚已经有了两分寒意。
靠墙的软塌上,六只可爱的梅花鹿横七竖八的卧着,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四下打量,嘴里还嚼着软嫩的草料。
少年拿了捧书卷翻阅,密如羽织般的长睫低垂,在眼下落下两方阴影,精致的面容被昏黄的烛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纱,眉上点染的粉红桃花或绽放或闭合,更添几分艳色。
店伙计在屏风后的浴桶中添好了热水,笑着对那漂亮的少年道:“公子,水好了。”
“有劳。”梅惊弦起身,随手将书卷放到桌上。
“公子客气了。那小人就先出去了,公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叫一声。”店伙计见这长相俊俏又出手阔绰的贵公子没有其他的事情,极有眼色的立刻出了门,又轻轻把门带上。
梅惊弦上前落了门栓,回到妆台前坐下。
修长软腻的手取下头上的玉簪玉冠,拉下坠水滴青玉的额饰,一头青丝垂落,遮住半边如玉容颜。
少年走到屏风后,往水中倒了几滴香露,水汽氤氲花香升腾中,解下腰带,踏入桶中。
梅惊弦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拢住长长的青丝,在水中仔细搓洗。
滴了梅花香露的热水浸过发丝,在鼻间传进一股冷梅清香,夹杂着一丝……苦苦的味道?
少年打了个激灵,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却越发浓烈,双眼眼皮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耷拉。
他心中一紧,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解毒丸,咽下一颗后,那股昏沉的感觉才消除了些。
窗外传来两声轻微的声响,梅惊弦眸光一动,往后一靠,脑袋搭在浴桶边缘,漂亮的双凤眼一合,状若沉睡,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那店小二脚步虚浮呼吸浑浊,不是习武之人,应该是有人在热水送进来之前把药下在了水里,随后经过水汽蒸腾被他吸入体内。
那药下得极是高明,一开始连味道都没有,幸而他习惯在沐浴的热水中添加香露,两相混合,也不知道是起了什么反应,反倒是将那药味给逼出来了。
却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他?
他初到此地不到一月,满打满算得罪的也只有石观音与邀月宫主,难道是她们?
窗户边传来脚步落地的声响,塌上的梅花鹿察觉到有陌生人进入,只呦呦的叫唤了两声,温顺的趴伏着,六双大眼睛盯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们。”一道似男又似女的声音传来。
来人并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到鹿儿身上,因为梅惊弦察觉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小美人儿,我的小美人儿……”那人逐渐靠近,呼吸沉重,“你可真美啊……”
听到对方的话,梅惊弦心中有如受了晴天霹雳般震颤!
所以暗算他的不是石观音或邀月宫主,而是个采花……呃不,采草贼?!
就在他即将暴起的时候,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最好别动他。”
梅惊弦心中一动,是崔三。
那似男似女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也来管老子的闲事?”
梅惊弦心中几欲吐血。
老子?所以这采草贼还是个男的!
“别人的事儿我不管,但你的事儿嘛,我可就一定要管一管了。”崔三沉声道:“京城王尚书家的千金,安侍郎的两个女儿,洛县黄家的小姐,安石镇刘府的二夫人,都是被你这淫贼给害了,我追踪了你这么长日子,绝不可能让你再逍遥法外。”
“原来是官府的走狗啊。”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嗤笑一声,接着道:“不过是寻常的男欢女爱,我又没有要了她们的性命,你又凭什么抓我?”
“王尚书家的千金和安侍郎的两个女儿已经自缢了,黄家小姐与刘府夫人一个出了家一个被沉了塘,你虽没有要了她们的性命,却让她们承受了更大的苦痛,到最后也是凄凄凉凉魂飞九泉。”崔三冷笑一声,接着道:“多说无益!你淫□□女,犯案多起,等抓了你回去,我一定努力让你判个斩立决!”
“抓我,就凭你?”
话落,梅惊弦听到一声利剑出销的清鸣,随即就是一阵打斗声。
房中桌椅被波及,传来一阵阵轰响,眼见着这么大的动静即将引来旁人,梅惊弦也顾不得再装晕了,从架子上拉下衣物草草穿好。
崔三正和一黑衣蒙面人打得难舍难分,那黑衣人不是崔三的对手,只一味退避,然而崔三牢牢把守着窗口,房门又落了栓,那黑衣人无法,只得继续躲避僵持着。
梅惊弦一翻青玉流,五指一扫,淡青色气劲直冲着那采花贼胸口而去。
那采花贼受了一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看梅惊弦,露出的一双眼睛剧颤,“你、你是男的?!”
因情况紧急,梅惊弦只简单的穿了件白色单衣,身上的水渍略沾湿了衣襟,虽隔着衣裳,然平坦的胸膛也一览无余。
少年眼中燃烧着怒火,上翘的眼角染着红,冷声道:“我自然是男的。”
所以这采花贼盯上他,是把他当成了女子?
他究竟哪里像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