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三个大人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十分有自制力地坐在餐桌边,没有情不自禁去揭陶锅盖子看一看里面的汤。
陆芸花熬汤用的是摊子上煮汤饼的大陶锅,根据记忆她知道现在还不流行炒菜,自然没有她以后常用的那种大铁锅,她用这陶锅煎鱼的时候生怕锅裂开,好在锅质量不错,就是有点粘锅,任由她再小心还是有不少鱼皮粘在锅底。
不过现在做的是鱼汤,就算粘锅也没什么。
陆芸花见汤熬得差不多,在另一个陶锅上铺了干净布,想把汤舀起来过滤,才舀起一勺就被一直没说过话的陆六叔制止了。
陆六叔:“自家人吃不必如此麻烦,再说都是肉,怪可惜的。”
陆芸花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见陆六叔说话,一愣:“这……汤里有不少刺,喝起来不方便。”
秦婶也跟着说:“给你和榕洋虑些,我们大人哪里怕什么鱼刺?”
可是鱼刺可不会看着是大人就乖乖被吞下去呀!
陆芸花知道他们是真的怕自己累着,也是真的不愿浪费食物,宁可吃起来麻烦些挑刺,于是遂了他们的愿,只给阿娘和榕洋滤了一小锅鱼汤,还留了些汤给林婶的丈夫陆祥。
至于她自己也是不用滤的,她从几岁就能自己吃鱼了,长到二十五可从来没被扎过!
在锅里洒下些花椒和盐,每个人碗里一小把葱花,汤往碗里一倒,葱花被奶白的鱼汤一激,打着旋从碗底浮起,鱼汤中增添上几分属于葱花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嗅了再嗅。
其实该放些白胡椒的,白胡椒的辛辣和鱼汤的味道十分相配,两两相加效果何止成倍增长,但如今白胡椒价格不低,传说只有海外才有,需要商船从海外运来,陆芸花只能含恨放弃放些白胡椒的想法。
陆芸花才把汤倒好,一旁等候多时的林婶便过来麻利地把几个人的碗端到桌上,难耐地等陆芸花坐下,几个人来不及说什么,同时端起面前的汤碗吹了吹那奶白的汤,迫不及待喝下一口。
秦婶三人好不容易才把魂牵梦萦了一整天的汤喝进嘴里,一入口便觉得滚烫的汤顺着食道流入胃里——
鲜!
入口时极烫,等温度退去后留在嘴中就是极致的鲜美;唇舌间仿佛有千百条鱼儿在游动的鲜活;是平日里所吃的肉类没有的鲜味。
香!
像一条鱼儿滑过,从舌尖到舌根的鱼香;从口腔到鼻腔都溢满的浓香;如画龙点睛、如水上小舟般星星点点的葱香。
辛!
汤汁滚烫,给舌尖食道带来的热辛;难以忽略的生姜不仅带走了鱼的所有腥味,尝起来不浓,只留下暖融融、绵长和缓,让人不知不觉中流下一头汗的辣辛;刺客一般躲在鱼汤里,时不时出现,让人一无所知中舌尖微颤的麻辛……
美味!美味极了!
一时间厨房里没人说话,只有“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三人喝完一碗汤这才想起来还有一篮林婶拿手蒸饼,都自觉地自己去锅前再舀一碗。
林婶的蒸饼是不错,和自家寻常蒸饼相比好上不少,和鱼汤相比就黯然失色了。几人用蒸饼沾着鱼汤吃,把每一根鱼刺都嗦了又嗦,不放过任何一块鱼肉。
就连小小的榕洋都吃了两大碗鱼汤和三个巴掌大的蒸饼,小孩不知道饥饱,陆芸花摸着他小肚子鼓鼓的急忙制止他,打发他去陪着余氏。
几人吃完了大鱼煮出来的一大锅鱼汤和林婶一篮子蒸饼,锅里就剩了鱼刺,篮子也空空一片。陆芸花尝着这饼子吃起来确实柔软,林婶家境算村里不错的,饼子柔软固然有面粉里面麦麸少的缘故,肯定还有别的决定性因素。
陆芸花赞道:“林婶这蒸饼真不错,极软。”
林婶饭量本来就不大,没怎么吃饼,喝了不少汤,现在正拿着汗巾擦着脸上的汗水,闻言有几分得意,也不藏私:“这饼子要用烧滚了的水揉!只有把滚水浇到麦粉里才能和出极软的面。”
陆芸花一愣:这不就是烫面饼子?擀薄些蒸出来切成条拌着香醋油泼辣子极香!在一面刷油摞在一起再擀薄些,蒸出来就是能用来卷菜吃的薄饼……
面食一道,加酵母的发面和不加酵母的死面、加盐和加糖、加水多和加水少、烫面或是半烫面、晾晒或是现吃……美食大国中仅仅面粉一样便能演变出数都数不清的美食,有时间逐渐演变,也有人们灵光一现。
陆芸花知道这在古代算是只传给自家人的秘方了,便想把鱼汤的方法也教给两个婶婶,才张嘴说了个:“这鱼汤的做法……”就被秦婶打断了。
秦婶晓得是小姑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给林婶回报呢,心里对陆芸花更是喜欢几分,嘴上倒是毫不客气说:“她这个人爱显摆,我们相熟的几个无人不知这个方子,做出来就是和她味道不同,你这鱼汤方子自己留着,鱼汤味道极好,正好能把摊子再支起来,有我们这些叔叔婶婶护着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好歹给家里添些银钱。”
林婶在一旁笑着,也没反驳自己不是“爱显摆”。
陆芸花这些日子总被感动,觉得来到古代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与现代有一些距离或是太没有距离的村民相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