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功夫,大水已经到了防台的半腰。村里的大街也被淹了,家家户户都进了水,不时的有土墙倒塌的声音传来,人们根据大体的方位,猜测着是谁家的院子和房子。
村民的院墙几乎都是用粘土垛的,就是房子,混砖的也很少,大部分是下面十二行砖,上面打几个砖垛,中间用粘土垛成土墙。经过洪水的冲泡,土墙很快就塌了。
墙倒塌的响声不断穿来,大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的妇女和老人就落下了泪。也没人没开口劝,下一个不定是谁家那。
悠悠家和二爷家,虽然在村外,由于是混砖的院墙,倒是还挺立着。半华里的护村林,有效的阻止了洪水,宅基也没受多大的影响。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家具、生活用品、铺盖、衣服、猪羊鸡狗的尸体、柴禾木材,还有连根拔起的树木。
漂浮的东西遇到护村林的阻止,就停在了林子的外面。遇到较大的树木,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好多碗口粗的柳树都被撞断了。
老人看到了,脸色骤变,跪地祷告不停。舅姥爷小声的告诉大家:“这是上游有村子掉河里了,不知得伤多少人那?”
悠悠仔细的看了一下,飘来的大树有的直径快一米了,这得多大的力量,才能把这么粗的树木连根拔起,怪不得姥姥说水火无情。
老人们唉声叹气:“人家都说河滩里是鸡蛋过货,这十来年没发过大水,大家都大意了。往后啊,还得接着垫宅基。”
鸡蛋过货,这形容还真贴切。
载人的救生艇,被河水冲的往下行了一千多米,到了生产堤那里,才慢慢的靠到了岸上。由于水势较猛,救生艇没敢来第二趟。舅姥爷为了照顾大家,自家人一个也没出去。悠悠在防台上,就能听见大舅妈她娘的哭喊声。
留下来的民兵脸色都变了,村里留下来的孩子不多了,没了孩子的喧闹,气氛相当的压抑。到了中午,大伙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昨天准备的井水快吃完了,守着遍地的洪水,防台上却面临着断水的困境。
大伙找了两个大土瓮,用铁丝绑在防台边的树上,瓮里放了块洗净的石头,把瓮沉在了河水里,利用土瓮过滤河水吃。
悠悠缠着姥姥去看,没有大人领着,孩子就别想到防台边上去。姥姥知道悠悠的秘密,就领着她去瞧稀罕。别说,这过滤水的法子还挺好使,瓮里的水倒是挺清澈。
悠悠不仅往里面放了消毒剂,还趁机往里面加了好些清水。要是指着这俩瓮,人吃的也不够。还有好些牲畜,比人用的都多。
由于各家的饲草都没带来,除了喂鸡的饲料,饲草都用的是队里的,反正队里准备的饲草多。
要说还是年轻人心大,“高高三”他们,举着长长的杆子,捞水里漂浮的木材和家具,放到防台上晒。
经过护村林的缓解,水势到了防台,就比较缓和了。防台上没预备多少柴禾,也没人阻止他们。
到了傍晚,洪水离防台顶部,还有两米多点。村里的房子大部分就露个房顶,墙体都泡在了水里,再也听不到倒塌的声音了。个别低矮的老房子,已经全部泡在了水里。
黄河大堤上喊话的人更多了,大部分是自己村里出去的人。防洪指挥部的同志,隔十多分钟就喊一次话,主要问洪水离防台还有多高。听他们说,洪水离黄河大堤顶也不足两米了。
胜男舅妈在堤上待了一天,到黑才回去。喊的嗓子都哑了,他爸陪着她,也在堤上待了一天。
舅姥姥担心的说:“这次把她吓坏了,还是年轻啊,肚里还有一个那,也不知道注意。”
朝霞舅妈的娘家和舅姥姥的娘家,也都有人在大堤上守着,隔一段时间就喊话问情况,也是待到天黑才回去。
从防台往堤上看,穿着绿军装的解放军越来越多。据网上记载,这次洪水是历史上流量最大的,看来真的是这样。
留在家里的人反而镇定了,大家这次是真的相信了,防台是比照着大堤的高度建的,留下来的人绝对的保险。
大伙反而担心起大堤的安危,要是万一决堤了,出去的人还不如留下来的人安全,民兵也开始担忧起家人来。
大伙食不知味的吃了晚饭,继续坐在一起发愁。防台边上点燃了几个火堆,防止老鼠和长虫上来。其实悠悠已经在周围撒了防虫药物,它们早就避开这里了。
庆幸的是,7月4日早上起来,大伙就发现,洪水停住了,离防台顶还是两米的距离。大家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河水虽然不再上涨了,流速还是很大,部队的船只还是不敢离岸。民兵的面粉吃完了,村里把各家的面粉收了起来,先让他们吃着,以后队里再补偿。
吃过早饭就安排妇女们磨面,队里有的是麦子,防台上就有磨,牲口都闲着,虽然磨不够大家吃的,多少也能补充些。
这样又过了一天,到了7月5日,部队的船只才过来了,这次来的船只多,船也大了,大的能坐三十多个人。舅姥爷首先安排,把滞留在韩屯的民兵送了出去。
随着船只带来的,还有许多的给养,面粉、面条、咸盐、豆油等,都是生活必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