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手脚,一定是你做了手脚!”
冯来福体若筛糠,气得抖个不停:“我要告你,我要向县太爷告你!”
叶小天走上前去,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字据,在他肩上拍了拍,微笑道:“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老话儿说,饿死不做贼,屈死不告状!冯员外,你确定想要告这场一定告不赢的状吗?”
叶小天笑得很温和,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可他微笑的模样看在冯来福眼中,却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悸,讷讷地应道:“我……我……”
叶小天轻轻掸了掸那张字据,慢悠悠地道:“这上面有县太爷的亲笔签字,还盖了大印,有你和叶家双方家长的画押。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证明这张字据是无效的……”
叶小天突然脸色一狞,厉声咆哮道:“还不快滚!”
冯来福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一个趔趄,冯嵩赶紧抢上前来把他扶住,冯来福颤声道:“好!好!你……你们财雄势大,我不跟你们计较,我不跟你们计较!”
冯来福一边说一边退,忽然看见儿子手里还捏着自己的那份字据,气得一把抢过来,“哗哗”地撕个粉碎,带着儿子灰溜溜地离去。叶父一家人傻了眼,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叶小天看见他们,眸中登时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
穷人总喜欢强调富人的为富不仁,所以在那么多的民间故事里,地主老财总是贪婪无耻的,可是穷人就等于好人、善人?人性的贪婪是不分贵贱的,叶小天从叶氏一家人身上,似乎看到了薛水舞父母双亲的影子。
叶小天冷冷地道:“能够附和冯员外,迫害自己的女儿,你们这父母、这手足。做的也是真够可以的!叶小娘子若是跟你们回去,少不得又要被你们这对无良夫妇再卖一次,如今本官做主,为她另择佳婿嫁掉,你们有意见么?”
叶父一见冯员外都不敢招惹此人,又听他自称是官,早就吓得双膝发软,恨不得跪到地上去了,一听叶小天这么说,忙不迭摇头道:“没意见。没意见,草民听凭大老爷做主。”
叶小天摆摆手道:“那就去吧。人穷志短,这我明白,若是屈膝迎合一下权贵,便能换来好日子过,倒也无可厚非。只是……骨肉亲人,万万不可出卖,否则便是一块行尸走肉,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叶父羞得面红耳赤。连声应声,拉起婆娘便掩面而走,三个儿子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跟着老爹逃开。叶小天回过身来。看了眼有些举止失措的叶家小娘子,对田妙雯笑道:“好啦,如今叶小娘子总算换来了自由身,只是她现在可没有良家可以许配。田小姐不如好人做到底,收她做个丫环如何?”
田妙雯略一犹豫,颔首道:“也好。我从贵阳过来。也没带个使唤人。如果叶小娘子愿意的话……”
叶倩吃吃地道:“大小姐,您……您对奴家有大恩,侍候小姐,奴家心甘情愿。只是……只是做了小姐的身边人,要随小姐去贵阳吗?”
田妙雯微笑道:“那是自然,我来葫县只是探望舅父,早晚要回贵阳的。”
叶倩“喔”了一声,便有些迟疑起来。那时节普通小民出趟门儿不易,有些老农活了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家门范围十里,这一下子就要离开故土,到那只是听说过的也不知远在何处的贵阳,叶小娘子如何不慌。
田妙雯微微一蹙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叶倩捻着衣角儿,怯生生地道:“奴家……也不知道。奴家没有个去处,能蒙大小姐收留,实是感激不尽。可是……可是去贵阳,奴家就要永远离开故土,一个亲人也见不到了,奴家……”
田妙雯没好气地道:“似你父兄那般无情的人物,有什么好留恋的。”说是这么说,可叶倩只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一个没见识女子,哪有那般潇洒,说抛下就抛下的,一时急得泪都流了下来。
叶小天见状,略一思忖,道:“那……不如这样。我在山上起了一幢宅子,眼看就可入住了。到时候少不得要雇些仆佣下人、家院厨娘,叶小娘子如果不愿离开故土,便去我府上做事,如何?”
叶倩一听,喜出望外,急忙拜倒于地,感激地道:“多谢典史大人,多谢典史大人。”
眼见四下百姓还在围观,叶小天便唤过一个衙役,把叶倩送到自己家去,让毛问智带她上山,山上的主建筑群现在基本已经建好,已经有许多房舍可以住人。
这边着人送走叶小娘子,叶小天便对田妙雯笑道:“田姑娘,好手段呀。”
田妙雯睨了他一眼道:“好象你已经明白我用了什么手段?”
叶小天“嘿嘿”一笑,道:“姑娘你签名画押之后,将毛笔搁回,此时趁机籍衣袖掩护,用拇指一侧蘸了墨汁,然后假意叠起字据,却在那个‘下’字下边摁了一撇,‘下’就变成了‘不’,让那冯员外吃了个哑巴亏,是不是?”
王主簿方才没有看到田妙雯擦手,虽也猜出必是她做了手脚,涂改了‘下’字,却不知她是几时下的手,王主簿的思维还停留在如何用笔上,众目睽睽之下却又并未见她动笔涂改过东西,是以百思不解,这时听叶小天一说,方才恍然大悟。
田妙雯向叶小天嫣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