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烽叹口气:“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除了一线,也有很多可以让你发光发热的地方,我不是歧视omega,但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工作,革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平墨,我想要你安全。”
平墨低下头,说没有触动是假的,卢烽一向说一不二——平墨觉得自己性格里的暴躁专横都有他的影子——何曾听过卢烽这样近乎商量的口吻说话?
不像上峰,倒像个普通的长辈。
借着昏暗的灯光,平墨看到卢烽浑浊的眼睛,不过数月不见,似乎又老了很多。
“平墨,”卢烽却话锋一转,恢复了严肃,“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平墨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平墨心里一惊,觉得老上峰似乎知道什么了,但也不肯被诈出来,仍旧道:“今天就是来看看您,没什么想说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卢烽道:“鬼耳。”
“你放在太平街的那个内线,发现鬼耳的踪迹了吧。”
平墨愕然抬头。
卢烽却哼一声,“别这么看着我,内线是你的,别人无权监听,我也一样,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追查白洞,他们一向只在域外活动,可最近频繁造访主星,事出反常必有妖……鬼耳和白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也在监控之列……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被点破,平墨也不打算再装傻:“抓。”
卢烽:“又想擅自行动?”
平墨低头不语。
他就是因为追击鬼耳,任务失败得蹊跷,回来之后,整个e组都收到他是兽人的消息,从军事法庭捡回一条命之后,上校便明令禁止不准他再插手鬼耳的事。
果然,卢烽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成诚欲言又止地看向卢烽。
平墨则一言不发,一副默认的乖顺情态,可头顶猫耳的毛都炸了起来,手掌也紧紧攥.住,指节握得发白。
卢烽却毫无预兆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件事交给我。”
平墨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卢上校……”
卢烽轻哼一声,声音依旧嘶哑:“这件事快成了心病,还是解决了好。”
虽然证实鬼耳不是多年来一直默默替他隐瞒身份、又忽然揭穿的人,可他必定知道不少内情……更重要的是,活捉了他,就可以彻底洗清自己的嫌疑。
卢烽肯亲自出手,这对平墨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平教官心情大好,见卢烽讲完了正事,似乎有了赶客的意思,忙道:“上校,我有个朋友,他很崇拜你,但听说你不见客……”
“楼下那个,叫裴与屠的吧?”卢烽道,“成诚,去把他带上来,我也想见见他。”
平墨原本碍于保密原则,打算回避,可卢烽却一反常态,只说“裴与屠也是出类拔萃的年轻军官,不是外人,没关系”,却让成诚回避了。
裴与屠在楼下大堂并没有干等着,他早听说自家偶像也住在联军大交流中心,但深居简出,私底下并不见客,于是没去休息区,而是一边跟大堂经理旁敲侧击,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电梯,期盼能不能跟偶像见一面。
直到成诚不怎么情愿地把他请上楼。
因为见外客,卢烽终于把厚重的窗帘拉开,裴与屠因此受到了双重震惊。
“平墨,你怎么在这儿,你要见的客人是卢烽?!卢上校怎么憔悴成这样……”
平墨已经重新在轮椅里坐好,用“完好”的那条腿狠狠踹了他一脚,裴与屠“嘶”一声,回头怒瞪,卢烽却笑起来,气息不大足地说:“不碍事,年轻人心直口快。”
窗帘拉开,阳光洒满了套房会客厅,终于得见卢烽的真面目。
他和那位传说中战功赫赫的“单兵作战第一人”的悍勇形象相去甚远,此刻坐在沙发上,身旁放着一副拐杖,身形枯槁,面容憔悴,颧骨深深凹陷,但军装依旧笔挺,眼神浑浊却严厉,像一颗快要枯死的老树,仅凭一股微弱的、军人的气势撑着。
“卢上校,我、我一直都很崇拜您,就是因为您,我才下定决心要从军的,”裴与屠见到偶像,难得紧张起来,站得笔直,“其实我们以前见过,您……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是吗?别客气,坐下。”卢烽说。
裴与屠却没直接落座,而是先把平墨的轮椅从阳光最足的地方推开,才挨着他坐下。
平教官虽然是个Omega,但活得比普通alpha还要糙些,根本不在乎阳光晒到脸,卢烽却注意到这个细节,浑浊的目光盯着裴与屠看了片刻,嘶哑着声音问:“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裴与屠不大好意思地说:“您不记得我也正常,大概十岁左右吧,我跟着外公去过E组。”
卢烽却出乎意料地点点头:“戴将军的外孙,你从小就生得比别的孩子壮些高些,一转眼这么大了,我也老了。”
裴与屠忙道:“您今年还不到五十,还是壮年呢,不老。”
平墨听着两人寒暄,不动声色地想:姓裴的不但是富二代,原来还是个官三代,难怪他上次能轻易给自己脱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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