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摊主急急奔回摊子,跑的满头热汗。手中抓着两双新筷子,他特意跟店家要诱纸包住,不敢直接用手碰,怕又弄脏了,惹怒这位阴晴不定的大爷。毕竟,谢廷看着就不好惹,刚才,随手一甩,筷子戳进地面好几公分。
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平日里支个小摊儿勉强过活,最担心碰到地痞流氓和江湖人。地痞流氓非但不会付钱,还会反过来讹你一笔。江湖人有的好有的坏,但大部分平民百姓不管他们好坏,都不想碰见,更不想招惹。
谢廷扫一眼筷子。很普通劣质的竹筷,是平日里小摊小贩最常用的那种。他俊朗的眉目深深皱起,唇边冷嗤还未出声,对面小娃娃哧溜一下冲了过去:“谢谢爷爷!爷爷,麻烦给我们做两份招牌酸汤,送上来就好啦。”
云荭在谢教主发作前,拽住小老头儿袖子托他到灶台旁。偷偷摸摸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啊,爷爷。我那位爷爷……性子比较狂躁,修炼武功时出了点问题。待会儿做好了,你喊我过来端就行。”小姑娘又低头,在自己贴身背包里掏了掏。欧阳间不差钱,无音寺也不差钱,临走时,禅梦老和尚还往她小兜里偷偷塞了两张小额银票,怕无尘这呆子照顾不了她。
禅梦老和尚的原话,他们虽是方外之人,可终究要活在这红尘之内。不可太看重身外之物,和尚也是活人,是要过日子活的。禅梦老和尚似乎猜到他们一行不会安全,还特意叮嘱云荭凡事莫要较真,世事从无圆满,旁人待你如何,全在你如何看待。
云荭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一会儿,若有客人回来找茬,您便用这些钱当做补偿。”谢廷的掌风可不是好挨的,那些人连人带桌掀飞出去,摔在地上,少不了筋断骨折。
小姑娘处理完一切,皱着小胖脸深深叹气——这年头的家长,一个比一个难带。好烦哦!
小姑娘肉痛了一会儿私房钱,片刻后,端着热腾腾酸汤上桌。她还掏出了干净的小手帕,替谢廷擦了好几遍新筷子:“好啦,这下总能吃饭了吧?”就你龟毛事儿多!
谢廷修长手指夹住筷子,筷子头敲小娃娃脑袋——“肥团,下次在心里说别人坏话时,记得收敛表情。你这张丑不拉几的肥脸,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本座,你在心里头骂我。”谢廷似笑非笑,邪笑起来时露出一口白牙,森冷寒锐。
胖团子头也不抬,长长的兔耳朵垂在碗边儿上,呼啦啦喝酸汤。酸汤是方兰城的特色面,面剂子成菱形,沸水煮熟后灌进高汤。掺和老陈醋,辣椒面,胡椒粉,香菜等等蘸料。喝一口又腥又辣又麻,酸爽**的感觉,一直灌进胃里。
面剂子筋道又好吃,劲道十足,云荭吃的心满意足。笑眼眯起,抬起小脸,呼啦啦喝汤时,超满足的表情仿佛在享用人间最好吃的美味。
一直嫌弃脸,甚至抬手捂住了鼻子的谢廷眼眸动了两下。垂眸扫各种调料混杂在一块儿的汤——真这么好吃?他矜持地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儿面进嘴,嚼两口。
呸!很普通嘛。
对面,小姑娘嚼得心满意足。在云团子低头准备喝汤的时候,旁边一只手掌伸过去,按住了他的汤碗。
云团子努力捧起汤碗,都没成功。只看见碗边儿松松搭着两根细白手指。轻而易举镇压下了她的所有力气,云团子气鼓鼓的,瞪他:“干嘛呀?”
谢教主骄矜抬下巴,点了点云团小手抱住的大汤碗:“我们俩,换下。”谢廷说的理直气壮,云荭瞧着对面那张俊美至极,眉目间沉淀着岁月的深沉眼眸,都蒙了,小脑袋冒出了无数个问号:“你想换啥?”
谢廷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调换了自己跟云团子的汤碗。
……这是什么骚操作?!云荭低头。看自己面前这碗根本没动过的酸汤。又瞅对面那碗已经被吃掉一小碗的酸汤。最后,她盯着谢廷,悟了——魔教教主一般都有毛病,没毛病的不能当魔教教主。谢廷哪儿哪儿看都很正常,原来有这种吃人家剩饭的怪癖。
算了算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云团子决定尊老爱幼,不要戳穿人家的怪癖。团子大方地挥着小胖手:“想吃就吃吧。”
嘿嘿,她又能多吃半碗了。这个世界就是没有上个世界好吃,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饱,觉得胀肚子。她在无音寺好多回吃的走不动道。被无尘和欧阳间强行拎着爬山运动。感觉太差了。
背这家伙挟持出来,也是有好处的嘛,可以多吃多喝没人管着了。小姑娘元气满满,继续呼啦啦喝汤吃面。谢廷嫌弃至极的扫了好几眼面前的这碗汤,刚才,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抽了,居然做出了换面这种幼稚的举动。
“呲溜溜。”
“刺溜。”
谢廷在对面肥团子专业吃播级的表演前,再三斟酌,迟疑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儿面进嘴。嚼了两下,男人右边眉梢轻轻挑起。云团子还举着汤碗呼啦啦的喝。
谢廷盯着自己血缘上的亲孙女——这面……好像的确有点好吃。
谢廷不知不觉,吃完了肥团子吃过的大半碗酸汤。碗里的面干干净净,最后用筷子在碗里搅动的时候,男人微微一怔。此起彼伏的喧闹欢笑声还在耳边萦绕继续,他坐在路边小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