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这边是清晨九点。
两个医护人员发现骆清书醒来后, 惊喜不已, 一个进来给他检查身体,一个忙呼叫主治医师,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刚刚清醒过来骆清书还有些精神不济, 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游离的神志慢慢回归了,视线落在左手边, 那里的架子上挂了一本中国老式日历,前面撕去的纸页留下了厚厚的一层红蜡,今天是6月6号。
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是清晨九点, 海河那边是晚上九点。
小木鱼模样的闹钟还在轻响着:
师父, 起床啦!起床啦!
他已经昏迷三个月了。
昏迷中似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那感觉像是站在漆黑的悬崖边,整个宇宙归墟都被包裹在了密闭的空间里,空气越来越稀薄, 脚下的泥潭和无边的黑暗混合成一团, 拖着他一直往下坠, 他在那混沌的黑暗里, 始终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 所以一直不肯放弃。
纵然举步维艰, 却也坚持挺久了, 骆清书知道自己在昏迷, 意识浑浑噩噩的抗争着一直要醒来, 直到偶然间有什么从混沌的天空里透进来, 软软糯糯的童音像世上最清澈干净的山泉水,细微却不容忽视,起先只是若隐若现,渐渐地清晰明亮起来,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光头从那样透着光亮的地方奔过来了,师父师父的喊。
他就站在那里,小光头的模样身形越来越清晰,扑到了他怀里,一遍一遍的说,师父,师父明镜好想你呀!
泥污和黑暗层层褪去,暗黑的夜空逐渐变成了深色的蓝,月光下滑落的星星像宝石一样,耳边熟悉的童音清晰又真实地传入了他心里,骆清书从没有一刻像那样清晰的记起来,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6月6号,这是很重要的一天。
骆清书就那样醒过来了。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外头是喷泉沙沙的流水声,骆清书的被剥离的意识一点点的清晰起来了。
詹姆斯从外面大步跨进来,惊喜地上前拥抱自己的好友,“骆!miracle!”
一米九穿白大褂的青年有一双钻蓝的眼睛,此刻惊喜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手舞足蹈的,“god!marvel!wonderful!随便什么!真的太好了!”
确实是奇迹,迈出这一步,从手术室里活着出来,给了他喘息修养的时间,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万分之一的可能变成了千分之一,甚至有可能是百分之一,十分之一。
确实是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一件事了。
詹姆斯抽了张纸,有些不好意思地撸了把鼻涕,给好友检查各项体征,“接下来要非常注意,非常小心,甚至连不愉悦的心情都不能有,好好养着,准备第二次手术。”
詹姆斯知道6月6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进手术室之前,骆清书会用手机看一个小光头的视频,有时候小孩在读书,有时候是在练武,甚至是唱歌,每每这个时候,骆清书眼睛里的温度是不一样的。
骆清书说这是他的徒弟,詹姆斯夸赞小孩是非常可爱的小人儿,骆清书就点头笑,那模样,是詹姆斯从未见过的,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大概只有汉语中[相依为命]这四个字,能准确表达两人的关系吧。
詹姆斯猜测今天也和可爱的小徒弟有关,看了看时间,知道中国那边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也就不耽搁,检查过可以移动后,辅助好友收拾好,又把他扶到外头客厅里,让他在沙发上坐好,“手机在抽屉里,我先出去了,桌子上右边的蓝宝石是触屏按铃,医护人员就在隔壁厨房,有什么需要就叫他们,我召集艾伦他们开会,商讨下一步的疗养方案。”
骆清书温声说了谢谢,詹姆斯夸张地笑,贴心地把空间和时间留给师徒二人。
这是全市最好的疗养院,开窗就能看见大海和丛林,微风从院子里吹进来,清凉舒爽。
骆清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稍稍恢复了一些,四下看了看先拿出了一个小望眼镜,把这间客厅前后左右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一些特殊标识,才把手机拿出来开了机。
和他联系的人很少,滴滴滴的消息进来,除了百里木的一条,苏世阳的一条,其它全部是小光头发来的。
不多,十条,九条是5号晚上6号白天发的,都是地址和公交车信息,小光头是怕他找不到路,发消息告诉他苏家在哪里,怎么坐车。
骆清书把语音听了一遍,小崽子软软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小的电熨斗,贴心又含着满满的期盼。
骆清书先发了个信息问苏世阳,那边几乎立刻就回了消息,说宝宝刚刚睡下,肯定是还没睡着。
苏世阳的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结果好半天什么消息也没发过来,骆清书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也就没管了,转而给百里木发了一条,让他今天不用给明镜发送信件了。
做完准备工作,骆清书给小崽子发视频电话,那头几乎是一瞬间就接起来了,匆忙间骆清书听见了对方撸鼻涕的声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温声嘱咐,“明镜,开下灯,师父看不见你了。”
是师父的声音。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