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缓过两口气,再一次将人按入水中。
换做以往,这都是豪强惩治田僮的手段,如今因果循环,全都报应在他们自己身上。
赵嘉不说停,赵信就不停。
几次同强敌厮杀,从刀光剑影中活下来,面对此等恶人,少年们从不会心慈手软。
目睹同伙一次又一次被按进水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挣扎逐渐减弱,余者终于胆寒,颤抖着跪在水中,愿为赵嘉带路。
“早点合作多好,省得麻烦。”赵信冷笑一声,松开手,踢了踢半死不活的豪强族人,冷声道,“起来,带路!”
船队涉水而行,于午后靠岸。
赵嘉命人押来三家豪强子弟和健仆,准备率领五百步卒登岸,到各家去“登门拜访”。
“阿多,我同你一起去。”韩嫣不放心,欲-留随员看护船队,自己和赵嘉一同前往。
“王孙还是留下。”赵嘉笑道,“小事而已,我去即可。”
“可……”
“王孙,事涉田家。”赵嘉低声道,“此前宫内事被天子压下,终有余波未消。为免横生枝节,王孙避嫌为好。”
王太后闹出的动静不小,弓高侯都被宣入长乐宫,城南诸家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明眼人全能看出,王太后的主要目的是陈娇。但无论如何,韩嫣终归被牵扯在内。
田家是外戚,是王太后的娘家。
赵嘉为赈灾正使,身负皇命,出手惩治豪强理所应当。纵然事后被攻讦,照样有脱身之法。倒是韩嫣,有长乐宫之事,此时反倒不好出面。不然的话,很可能被污蔑私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赵嘉是好意,韩嫣没有坚持。只是提醒赵嘉,田蚡早不怀好意,他未必会比自己麻烦少。
“无妨。”赵嘉笑道,“中大夫在朝。”
不牵涉到长乐宫,一切都要按朝中的规矩来。
如今的田蚡可不是历史上的武安侯,更不是骄横跋扈到能随意任命朝官的丞相。他有官无爵,在任上毫无建树,被两代天子厌恶,哪怕有王太后为后盾,照样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鬼蜮之徒,阴险之辈,纵一时张扬,终不破殒命下场。”
赵嘉主意已定,告知韩嫣无需担忧,随即带人前往豪强家宅。
他的目的不是讲道理,而是杀人。
在东郡目睹的一切,让他彻底明白,宁成口中的“杀为上”究竟是何等含义。史书记载留于身后,任由后世人评说。当下,他愿为十六郡百姓拿起屠刀,背负嗜杀的恶名。
“就是这里?”
来到田蛮家宅前,看到夯土筑成的围墙,黑漆覆盖的院门,扫一眼垂落雨丝的瓦当,赵嘉举起右臂,顺势朝前一挥。
砰!
钝响声中,院门轰然倒塌。
“什么人?!”
健仆护院闻声赶来,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家主从子,目及手持长刀、鱼贯涌入的汉军士卒,当下头皮发麻,脸色大变。
“杀。”
赵嘉无意多费口舌,一声令下,军伍如猛虎下山,一路从前院杀进后宅。
田蛮被抓时,人已经半醉,被士卒提到赵嘉跟前,双眼迷蒙,没能认出来者身份。死到临头仍大言不惭,口出威胁道:“竖子!可知乃公是谁?敢闯我家,待禀报长安太后,必夷你三族!”
“大胆!”赵破奴怒喝一声,长腿横扫,一脚将田蛮踹飞。
赵嘉并未发怒,对卫青道:“将他说的话全部记下,不差一字。”
“诺!”
田蛮想从地上爬起,试了几次均未成功。腰后传来的-激——痛让他彻底酒醒。再看深衣革带,腰佩宝剑的赵嘉,认出他腰间鞶囊外垂挂的绶带,想起之前得来的消息,当即面露惊骇,手脚冰凉。
“杀。”
见对方反应过来,赵嘉也未多言,命军伍入内,将宴饮众人尽数格杀,一个不留。
“你不能杀我!”田蛮惊恐大叫,“我是太后族人,你不能杀我!你如杀我,太后绝不会放过你!你全家必死,全族定灭,天子都保不得你!”
赵嘉挑了下眉,走到田蛮面前,俯瞰被反扭双臂的罪人,俊颜带笑,状似无害,却无端令人胆寒。
就在田蛮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时,赵嘉忽然转过身,不发一语,径直扬长而去。一举一动再再表明,对他而言,田蛮不过蝼蚁,只言片语都是浪费时间。
冰冷的刀锋抵到脖颈,田蛮瞳孔紧锁。
生命的最后一刻,涌起的并非后悔,而是不甘和怨恨。
他怨王太后不如窦太后,怨田蚡不如王信,怨田氏不如窦氏、陈氏甚至王氏,自始至终未曾反思自己所为,更不曾想过,他究竟因何丢掉性命。
赵嘉登岸当日,三姓豪强尽被灭门,清河郡为之震动。随船队一路前行,赵嘉和韩嫣轮番登岸,无一例外,每次都要杀人灭门。
消息传遍黄河两岸,灾民拍手称快,恶人心惊胆寒。
郑当时和汲黯闻讯,皆言该当如此,尚未见面,已对赈灾两人生出好感。
因事涉田家,赵嘉的奏疏在第一时间送往长安。
看过其中内容,刘彻震怒不已,非是针对赵嘉,而是胆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