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这副模样。
清润幽冷、纤尘不染,是很多人的年少绮梦。
萧玄渝喉结滚动,沉闷地笑了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对我有多么地念念不忘。”
他话语未落,便见到一片孤寒冷绝的剑光浩荡而来。
江应鹤未穿道服,身上是一件雪白的外衣,衣角翻飞,宽袖间露出他瘦削的手腕,铺天盖地逼压过来的道门剑气,让人几乎无处躲藏。
同为洞虚境,魔修的手段总会更激进一些。两人一上手就拼出了真火,江应鹤眉峰不动,神情静至无波,完全是想杀了他。
即便有结界在外,两人交手的余波也将内中的幻境场面夷为平地。魔器琵琶的音波处处缠绵缱绻,被忘尘剑的寒光一一斩破,直逼面门。
剑光擦过脸颊,在萧玄渝的脸颊上擦出一道血痕。
他抬手擦过血痕,唇角一勾,将血迹放在指尖舔了舔,忽道:“小鹤,你防备的太紧张了。这个幻境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功能,你不用太提防它……”
荒野冷月,萧玄渝迎着忘尘剑分裂出的剑光向前,随着他步步走近,江应鹤也骤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
按理来说,幻境可以做迷宫使用、可以隐隐侵蚀他人的心神。江应鹤都有防备,但对方态度这么无惧,反而让他产生了一丝怀疑。
……有什么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吗?琵琶音波、魔修手段……
他脑海中似乎捉住了什么,却又仿佛没有。江应鹤凝神注视过去,刚想说话时,一直清净冰寒的道体间骤然漫上一股奇异的热度。
嘶——
对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淫.靡气息翻涌过来,他终于想起自己疏漏的地方了。
萧玄渝身上的气息,本就是一种隐藏极深的合欢宗幻情之术。
江应鹤道体停滞,忘尘剑轻颤一声,被他反手插进映着月光的荒野之中。
月色从他鬓边如墨的长发间缓慢流淌,照出清冷眉宇间紧蹙的眉峰。
那双冷淡无波的眼眸,因为这种强烈的幻情之术泛起湿.润感。薄唇干燥而柔软,此刻微微开启,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有人折断过白鹤的细颈、攀落过覆雪的梅花,大概能够懂得此刻萧玄渝眼前的画面。
冷月光笼在江应鹤雪白的衣衫上,淡香缓慢地扩散出来。
一个陌生的呼吸靠近了过来。
“小鹤。”对方道,“千年剑修,我自然打不过你。但你这一千多年,心性还是丝毫未变啊。”
这个呼吸愈发地靠近了,嗓音低哑。
“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太天真,也太善良。愿意用下作手段得到你的人,岂止我一个?我只是做了所有人都想做的事情……”
“你知道你和童师兄并列齐名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当时就已经想杀了他了。”
他抬起手,拂了一下江应鹤侧颊垂落的发丝:“还在抗争?这是合欢宗的七日合欢,我用秘法调制了一番。”
他低笑一声,盯着江应鹤微微颤抖的睫羽,见到支撑着他身躯的雪剑忘尘发出愤怒的嗡鸣,有一种完成一桩陈年夙愿的强烈满足感。
他俯身靠近,在近在咫尺之时,听到江应鹤疏冷的话语。
“原来你知道自己下作。”他掀起眼帘,“这也算手段?”
随着江应鹤话语落下,他持剑的那只手握紧忘尘剑,从剑身上蔓延的寒意猛地一蹿,一直将他的手背到小臂,都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不过如此。”
这四个字无波无澜,原本停滞的道体在强行运转下震醒神智,伴着剑气震啸而出。
忘尘剑渴血已久。
剑芒将对方半个躯体从中斩开,附加着洞虚境剑修的磅礴灵力,将魔的力量完全撕裂开。
血色滔天,躯体连同一半的元神全都被剑气撕裂。迸发的鲜红染上他雪白的衣角,溅上脸颊。
江应鹤望了一眼萧玄渝放弃身躯立即逃窜的另一半元神,见到那半部分元神猛地钻入幻境月光中消失后,才猛地撑剑入地,吐出一口鲜血。
强运道体果然不行。
这年头怎么连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这么危险?这个王八犊子真是欠日,嘶……
江应鹤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闲心吐槽几句,他低低地喘了口气,身上的伤仿佛加快了那个什么狗屁合欢药的效果,他寒如冰的体质居然都要运转不动了。
江应鹤的意识一沉再沉,完全没注意到手上的血迹沾到剑坠儿上,慢慢地消失不见。
————
楼中依旧是繁华不断的景象,甚至随着夜色更深,来往的人越来越多。
长夜手里捧着茶杯,看着秦钧在眼皮子底下走来走去,心里的烦躁成倍往上翻,道:“你能不能别转了?看得我心烦意乱。”
秦钧转身瞥他一眼,正找不到一个发泄口,表情不变地讥讽道:“那小师弟放过杯子吧,捏碎四个了。”
这场面也有点稀奇,在青楼坐着都能坐出一股媳妇待产的味儿来,还一个比一个稳不住,长夜喝个茶都能捏碎好几个杯子,还是因为无意识地担忧、一时收不住力道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