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采薇一身紫衣, 腰间系了一条素色的宫绦, 半是期待半是尴尬地坐到了江应鹤对面。
李还寒方才离开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留下来江应鹤会很不好意思, 便给两人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江应鹤将案边温着的那盏茶亲手为她斟过一杯, 道:“恭贺师姐成功突破,出关住持大局。”
颜采薇点了点头, 道:“掌门师兄已将他如今的状况跟我说了,如今小云师弟尚且闭关, 你既然归来, 我也能放心许多。肩上的担子, 也算有人分担。”
江应鹤明白她指的是代掌教的责任, 便道:“有劳师姐了,不必忧虑,遇到难题, 有我在。”
颜采薇甚为感动, 一边颔首一边道:“我师弟自然手段过人、人品兼优,以师弟这种天下名师的气度、令弟子改邪归正的品质、直面情劫的勇气, 师姐自然是非常……”
江应鹤静静地看着她,直到颜采薇说不下去为止,他抬手摆了棋枰, 道:“看来师姐的精神状态甚佳,还有心思取笑我。”
颜采薇微微一笑, 叹道:“若不如此, 难道愁眉苦脸不成?掌门师兄交到我手上, 此时正是天下太平的时机,比起之前的混乱争斗不知好了多少倍,更何况,我也并不是取笑你。”
她顿了顿,顺着江应鹤的棋路继续下,将左侧的气全部封住:“有师弟在,蓬莱与各方势力,都好沟通。”
江应鹤看着她落下的棋子,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而是道:“长夜前往人间寻我,而还寒和钧儿,将蓬莱保护得很好。”
说到这个,颜采薇便忍不住又看向他的额头,将眉心那片半颗妖丹而形成的印记端详了几息,感叹道:“从前我觉得师弟清风霁月,是出尘清净的人物,天赋奇佳,宛若太初剑仙的隔世之传,是清净崖初冬时松枝儿上的一点雪,可如今再见到你,却觉得圆融通透、接触言谈之间,再无一丝冰寒之意,仿佛……”
她思量片刻,道:“仿佛雪融成水,《道德经》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江应鹤不觉得自己能受得起这般称赞,只是道:“怎会不争,师弟所求之事,还未完满。”
颜采薇环顾了一下他的白鹤玉宇,对江师弟的所求有了几分揣测,思索道:“其实也不必着急,若是实在从三人之中选不出来,也可以慢慢考虑,只是不要太伤对方的心,免得因爱生恨……”
“他们是同一人。”
颜采薇话语一顿,脑海中的想法猛地被炸没了,实在将这句话与现实连不起来,半晌才回了回神,道:“这怎么……”
可能这两个字还未说出口,白鹤玉宇外突然传来蓬莱弟子的声音。
“掌教、仙君,合欢宗童仙君发来书信,说一定请仙君前往……兰若寺。”
合欢宗的童归渔,给他发来书信,要他前往……兰若寺?
按理来说,童归渔乃是合欢道之上的人,对兰若寺这种佛门清修之地,理应敬而远之、避免自己踏入内中,即便是当年慧静禅师陨落,诸人齐聚兰若寺,他也未曾涉足一步。
如今,一个修至合欢道巅峰的洞虚境仙君,竟然要请他前往兰若寺相见,着实不太一般。
江应鹤随口应了一声,让那弟子把书信送至屏风内,待他告退之后,才当着颜采薇的面打开,蹙着眉看了半晌。
颜采薇自然也能察觉这其中的不对劲,出言问道:“写了什么?”
“……他说,”江应鹤隐去前半段的内容,含糊其辞道,“遇到一个大劫,希望我能过去指点帮助。”
颜采薇一听,便知道这是不方便说,也并不多询问,只是细细地问好了江师弟座下弟子之事,感叹之余,又好好地嘱咐他备好伤药、不要太过操劳、最重要的是心不要太软,唯恐这三个邪修把自家师弟啃得渣都不剩。
江应鹤听前面还好,听后面便觉得这话语走偏了,在颜采薇说出虎狼之词前,便一口堵死,与她将话题拐回内务处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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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应鹤没有想到,童归渔会在这种事上翻船。
他与童归渔少年相识,再加上他师弟萧玄渝,当时并列为榜上英杰,一同修习道术、红尘磨砺,对彼此了解甚深。
童归渔虽然身入合欢道,多情无比,但还算是有良心,并不会欺骗他人,更没有拉良家儿女下水的兴趣爱好。故而他们两人才有相交的余地。
此次书信之上,是童归渔隐晦提示,说他因故道心偏差,险些走火入魔,在关键时刻,由药王谷真人顾全大局,救他一命。
在合欢道上走火入魔,怎么救的自然不必言说。
如此种种串联,想必童归渔遇到的事情确实棘手,江应鹤本着还算跟他有几分情面的份上,自然会前往。
故而秦钧回来之时,便见到师尊又要去那座寺庙。
长夜与他一同回到蓬莱,兽耳与长尾全都隐藏了起来,连猫形都未变化,神情并不太好,此刻才一见到江应鹤,就发现对方又要去那什么清修之地,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可怜讨好道:“夜儿吃了抑制发丨情的丹药,肯定不会对师尊做什么的,你不要去庙里,那里都是